李常受文集一九七〇年第三册
《脱离宗教仪文随从灵》
第一篇 基督的出生、生活和工作，全是灵的故事
圣经的本质是灵
圣经是一本极其奥秘的书。从表面看，圣经很浅显，有的人把其中的每一卷都当故事看；稍微深一点的人，就把圣经当作道理读。然而，我们若有神的灵与我们同在，就会看见圣经中心的意义不是故事，不是道理，乃是灵。
比方，别人看我这个人，一定先看到外面穿的衣服，再往里看一层是我的皮肉，再一层是骨头，再一层是我的五脏六腑，再往里一层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然而，这并不是我的一切；在我里头还有个东西是看不见的，是医学没法研究，也是任何科学家都找不出来的。那是什么？是我的灵；在人里头有灵。我若没有灵，我就成了行尸走肉，可说一点价值都没有。然而感谢主，我有灵。中国人也说，人为万物之灵；人的灵是人价值之所在。
不仅人有灵，圣经的本质也是灵。圣经不是字句，圣经乃是灵。主在约翰六章说，“我对你们所说的话，就是灵，就是生命。”（63）。很可惜，许多人读圣经，只是碰着外面的字句，却没有碰着圣经里的灵。许多人在儿童聚会、主日学，都曾听过圣经的故事，知道耶稣如何从童女马利亚生下来，如何生在伯利恒等。这的确是圣经的故事，但在这些故事里还有故事，是故事中的故事，那就是灵，就是生命。我们仅仅知道外面的故事，没有什么价值；我们必须看见故事里还有一个故事，就是灵，就是生命，那才有价值。
耶稣是一个故事，一个极奥秘的故事。两千年来，不论是历史家、宗教家、文学家，都承认在宇宙中，在人世间有耶稣这个故事。然而，我们还必须认识耶稣这个故事里的故事。耶稣这个故事里的故事，就是灵的故事。马太福音说到耶稣来到地上，不仅给我们看见耶稣怎样在地上为人、行事、作工、活动，更给我们看见这些故事里的灵。
基督从灵而生，完全在宗教之外
马太一章说，“耶稣基督的由来，乃是这样：祂母亲马利亚已经许配了约瑟，他们还没有同居，马利亚就被看出怀了孕，就是她从圣灵所怀的。……那生在她里面的，乃是出于圣灵。”（18，20）。马太福音的记载，给我们看见，耶稣的由来乃是灵的故事，并且这个灵的故事完全是发生在宗教之外。我们都知道，耶稣降生在犹太地。在祂降生的时候，犹太人中间有一个非常强的宗教，就是犹太教。这犹太教不是外邦宗教，不是邪说，乃是正统的宗教。这个宗教是照着神的旧约圣经设立的，有它的圣殿、祭坛、祭司制度、献祭的仪式，更有它敬拜神的方法。这一套都是犹太教正统宗教里的故事。
等到耶稣降生，这降生的事完全发生在宗教之外。神打发一个天使，名叫加百列，来到一个地方，找到了一个青年童女（路一26～27）；这是谁也想不到的。如果我们是神，我们定规打发使者到耶路撒冷，到一个祭司家，找一个祭司。照我们想，耶稣要降生，一定要生在耶路撒冷，生在圣殿中，在祭司的家庭里，并且祂应该生为祭司。然而，神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有宗教观念、天然观念，神没有这些。神差遣加百列到加利利——一个没没无闻且下等的省分。在这个下等省分里，又去找了一座小城，叫作拿撒勒。到了那小城，又不是找大户人家，乃是找了一个贫寒家庭，而且是找了一个微弱的童女。在此我们看见，耶稣的出生是完全发生在宗教之外，一反宗教传统，也不照着文化的制度，乃是一个灵的故事。
今天可怜的就是基督教把基督弄到宗教里，也把基督弄成一个宗教人物。试问，你我所信的耶稣是一个宗教人物吗？当然不是。是在宗教里吗？当然也不是。那么祂在哪里？乃是在灵里。
基督是降生在宗教之外，在耶路撒冷之外，在圣殿以外，在祭司家庭以外。祂乃是降生在加利利，在拿撒勒一个贫寒的家庭，藉着一个微弱的女子。这是消极的一面。在积极的一面，马利亚所怀的孕是从圣灵来的。不是宗教，不是传统，不是文化，不是制度，乃是圣灵的故事（太一20）。
今天，不仅外邦的宗教是宗教，连基督教也弄成了一个物质的宗教。基督教里有高大的礼拜堂，有一套套的制度，有种种的办法，有许许多多的道理，但是里头缺少灵。我们要看见，今天时代转移了，主是要把祂的召会完全从宗教转出去，从道理转出去，从制度转出去，从律法、仪文转出去，从外面的一切转出去。转到哪里？转到灵里。主耶稣不是一个宗教家，不是一个宗教人物；主耶稣的成孕和降生，完全是灵的故事。我们不是接受一个宗教的教主，也不是接受一个宗教的救主，我们乃是接受一位活的基督，祂完全是灵的故事。祂是从圣灵成孕，祂的降生完全在宗教之外。
从外表看，基督是完全和人一样，并且祂是个微小的人。按圣经的预言，祂应当生在伯利恒；但希奇的是，祂的成孕是在拿撒勒。等时候到了，神用大能的手调度环境，把马利亚带到伯利恒。她才到伯利恒，产期就到了，主耶稣就降生，这就应验了圣经的话。过了一段短时间，他们又离开了伯利恒。他们到了埃及，又从埃及回来，到了拿撒勒。拿撒勒是个卑微的地方，主就生长在一个贫寒的家庭，一点一点的长大，完全和一般人一样。然而，祂里头有一个故事，和人不一样，这故事就是灵的故事。你我今天必须看见，神所要的不是外表的宗教、仪文、道理，也不是雄伟的物质东西，乃是里头灵的故事。主今天要转移这个时代，不要我们注意别的，不要我们注意宗教、仪文、教条、办法、规矩、道理，主乃是要我们注意祂自己这位活的灵。
试问，我们的聚会是宗教呢，还是规条，或者是什么办法、规矩？这些都不是神所要的；神所要的乃在于灵。我们在这里敬拜神是安静呢，还是吵闹？有人说应该是吵闹的，那就变成一个吵闹的宗教。也有人说应该是安静的，那就变成一个安静的宗教。事实上，安静不对，吵闹也不对；吵闹不值钱，安静同样的不值钱。我们不是要安静，也不是要吵闹，我们要有灵。我们不在乎安静，也不在乎喊叫，只在乎灵。若是灵与我们同在，我们在拿撒勒也可以，在伯利恒也可以。只要在灵里就可以，只要灵随着我们就可以。
我们需要蒙拯救，脱离我们的天然观念，脱离我们的宗教思想。我们不管外面那一套，只管里面的灵。只要主耶稣的灵在这里，我即使是在马槽里也可以。所以今天的问题不是外面物质的、表现的、宗教的、制度的、道理的、或仪文的，今天的问题乃在于里头的灵。
基督里外全是灵
马太三章十六节说，“耶稣受了浸，随即从水里上来，看哪，诸天向祂开了，祂就看见神的灵，彷佛鸽子降下，落在祂身上。”这是说到主长到将近三十岁出来作工，祂里头虽然充满了灵，但现在还要加上灵。主到约翰那里受浸，当祂从水里上来时，天开了，灵就降在祂身上。祂从圣灵成孕，里面已经被圣灵充满，现在外面又得着灵的浇灌。祂里头满了灵，外面穿上灵。灵上加灵，灵而又灵，全数是灵。里面被灵浸透，外面被灵淹没，全是灵的故事。这就是主耶稣出来作工之先的准备。
然而，今天基督教所着重的不是这一个。在基督教里，人要出来传道，不是要得着灵的充满，灵的浇灌，而是要去读神学，最好还要得神学博士学位。求主怜悯我们，今天我们要事奉主，不是学问的问题，乃是灵的问题；不是才干的问题，乃是灵的问题；不是知识的问题，乃是灵的问题。今天一切问题就是灵。里头是灵，外面是灵；灵充满，灵浇灌；灵浸透，灵淹没。灵上加灵，灵里加灵，全数是灵，里里外外是灵。
基督随灵生活为人
四章一节说，“随后，耶稣被那灵引到旷野，受魔鬼的试诱。”在前一段，我们看见主耶稣里面是灵，外头也是灵，然而祂还是一个“人”。因为祂是一个人，所以祂的行动是一个人的行动。然而，祂的行动是受圣灵的引导。灵把祂引导到那里，祂就跟到那里。祂是一个活在灵中的人，是一个随灵行动的人。
当祂到旷野去受试诱，撒但的目的是要祂不作人。撒但试诱祂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就叫这些石头变成饼罢。”（3）。意思是要祂站在神儿子的地位，不要作人了。但主耶稣说，“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4）。主还是站在人的地位上。虽然主是一个人，但祂受圣灵引导。虽然主是一个人，但祂活在灵中。
有人说，“我现在被圣灵充满了，我不作妻子了。”有人说，“我从前作丈夫，好像老牛拖着全家，现在我被灵充满，不再是老牛了，我不作丈夫了。”这全数错了。作丈夫的还得作丈夫，并且要作得更好，更像样。不过从前你是照自己的意思作，现在是随从灵而作。作妻子的也不需要辞职不作妻子，乃是更要作妻子。从前是在自己里面作妻子，现在是在灵里作妻子。从前是没有灵作妻子，现在是满了灵、穿着灵、随着灵作妻子。这样，撒但对你就没有办法了。
没有灵而作妻子是失败的，有了灵不作妻子也是失败的。撒但的办法若不是把你拖到那一面，要你作妻子没有灵，就是把你推到这一头，要你有灵而不作妻子。有的人说，饭我不烧了，家事我不管了，我要去传福音，我听从神不听从人是应该的。另外有的人说，无论如何家要好好的管，有灵没有灵家都要管，总要作好妻子。这两面都不正确。
同样的，年轻人，今天一定要作儿女，不要辞职，这是神安排的。你一生下来就上任了，一生下来就是儿女，天经地义的儿女。今天不要不作儿女，但也不要作儿女没有灵。要有灵作儿女，里面有灵，外面满了灵，作头等的儿女、超等的儿女，作在灵里的儿女。
千万不要以为，圣灵的引导都是引导我们到好的地方。圣灵引导主耶稣，头一场就是到旷野，去受撒但的试诱。青年人满了灵之后，也许说，“阿利路亚，主眷顾我，我里头满了灵，回家去父亲必定很欢迎。”那知道头一个父亲反对，第二个母亲不喜欢。怎么办？有的青年人就说，“算了，我不干了。既然父亲不讲理，母亲也不像样，算了，我跟随灵，到召会里，去跟随耶稣。”你要跟随耶稣，就要回家，你的家就是旷野。然而千万不要说，你的父亲就是魔鬼，绝不可这样说。你的父亲是好父亲，你母亲更是好母亲，你非要作灵里的儿女不可。
今天基督教失去能力，因为基督教失去了灵。召会也不够有能力，因为召会也多多少少失去了灵。我们都要看见，我们必须活在灵里。活在灵里并不是说不在家里烧饭，不作家事了。活在灵里乃是应该更作家事，并且作得更高明、更高尚，作得更有灵。
基督靠灵工作
十二章二十八节，主说，“我若靠着神的灵赶鬼，这就是神的国临到你们了。”这里也给我们看见，主耶稣作工完全是靠着灵作。祂不是用自己的方法，不是用自己的努力，祂乃是靠着灵出来作工。同工们为主作工，不要去搞那么多办法，乃要多顾到灵。时代转移了，没有办法了，即使有办法也不值钱，有办法也不该用，乃应当从办法转到灵。
主怜悯我们，叫我们活在灵里，不用办法，也不照办法。主耶稣在地上作工，是在灵里作工，不是在办法里。所以，我们也必须在灵里事奉。我们的眼睛都要得开，不要办法，乃要完全在灵里作工，随灵行事。今天时代转移了，不要再守那些死的规条。当然，这也不是要大家胡闹。我们的主耶稣一点不守犹太教规，但是祂一点也不胡闹。主是在灵里生活，在灵里作工。
基督作工是把人浸到灵里
三章十一节下半说，“祂要将你们浸在圣灵……里。”主生于灵，浸于灵，随灵行动，靠灵工作。结果无论谁到祂这里来，祂就把这个人浸到灵里。你来跟随主，主就把你浸到灵里。主不是教导你：第一，要相信有神。第二，要知道天地万物都是神造的。第三，要知道我们的祖宗是老亚当。第四，要知道我们都堕落了。第五，第六，……。主没有这样教导人。只要你悔改了，主就把你浸到灵里。
“祂要将你们浸在圣灵……里，”这是首要的一件事。主不教导人，不改正人，主乃是把人浸到圣灵里。这完全是灵的故事。基督教也给人施浸，但这施浸也变作一个规条了。主耶稣却不是这样。你一信入祂，一就近祂，一跟随祂，祂什么也不教你，就是把你浸到灵里，叫你作一个在灵里的人。
门徒是浸在父、子、圣灵里的人
主在二十八章十九节说，“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将他们浸入父、子、圣灵的名里。”主在这里说到我们要去，将万民浸入父、子、圣灵的名里。这里有一个问题，这个施浸到底是水浸呢，还是灵浸？这里的施浸是把人浸到哪里？没有疑问，表面是水浸，但实际是灵浸。当召会给人施浸的时候，我们应该有这个信心，我们是用水给人施浸，但实际上是把人浸到父、子、圣灵里面。
二十八章是圣经头一次用父、子、圣灵这个名词，这非常有意思。父是源头；父有祂的心愿，有祂的旨意，有祂的计划。子是显出；子来了，就把父的心愿完成了，把父的旨意完成了，把父的计划完成了。子死在十字架上流血赎罪，从死里复活，成功救赎，就完成父的旨意。而后灵来了，灵是实施子所完成的。子完成父计划的，灵实施子完成的。这样一来，父在子里面，子就是灵，灵进到我们里面，我们就进入三而一的神里头。到这时候，凡父所计划的都是我们的，凡子所完成的都是我们的分，凡灵所实施的都是我们的享受。这就是我们把人浸入父、子、圣灵里的意义。
我们现在的施浸，恐怕有百分之八十变作仪文、规条了。我们先传福音，后记名，再探望，而后受浸谈话，谈话通过了，就安排一个受浸日期。到了那个日子，要受浸的人就来了。在他们的感觉里，受浸是一个入教礼，一个入教的规条。不管在受浸前，你怎样对他们讲，受浸是与主同死、同葬、同复活，他们道是听懂了，但他们的下意识里，还是把受浸当作入教礼。给人施浸的也是这样，反正召会派我们两个人施浸，管他浸不浸到灵里，我们只管把人浸到水里，我们的责任就是把人浸到水里。这就是我们实在的光景。
从今以后凡是给人施浸的，都得被灵充满，也都得有这个信心，我们把人浸到水里，就是把人浸到圣灵里。我们应该有这个信心，也帮助人有这个信心。这一信一浸，人就在圣灵里了。这样一个受浸的人，乃是一个在父、子、灵里面的人。
作基督徒不是信道的问题，不是入教的问题，不是领洗的问题，乃是进入这个灵里的问题。我从前是在灵之外的人，现在我到灵里了。所以，人要受浸不应该等，人什么时候听福音悔改相信了，就要在那时候受浸。若是那时不受浸，等三周以后再受浸，往往就过了火候，不太灵了。乃是要在人悔改、受感动的时候，把他浸到水里，也就是把他浸到灵里。
在灵里之人的三件事
五章三节说，“灵里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诸天的国是他们的。”十章十九至二十节说，“但他们把你们交给人的时候，你们不要忧虑怎么说，或说什么；因为在那时刻，自会赐给你们当说的。因为说话的不是你们，乃是你们父的灵在你们里面说话。”然后，二十二章四十二至四十五节说，“论到基督，你们怎么看？祂是谁的子孙？他们说，是大卫的。耶稣对他们说，这样，大卫在灵里怎么还称祂为主，说，‘主对我主说，你坐在我的右边，等我把你的仇敌，放在你的脚下？’大卫既称祂为主，祂怎么又是大卫的子孙？”一个人被浸到灵里，他就是一个在灵里的人。那这个人怎么作呢？以上三处经节给我们看见三件事：第一，灵里贫穷（五3）。这不是仅仅在外面谦卑，也不是只有一点的虚心，乃是灵里贫穷，就是灵里倒空。你要说，“哦，我活了这么多年，我的里头对神一点也不认识；我在世上虽然已经功成名就，但我里头缺少神。我有学问，有地位，有钱财，有许多东西，但我里头没有神。我灵里贫穷，我要神。”这样，你就有福了。千万不要说，“我知道，我懂得，我明白。”若是那样，你就有祸了。你里头要贫穷，要对主说，“主耶稣，我什么也不懂。哦，主，属天的事我一点也不懂，属灵的事我完全是门外汉。”你这样灵里贫穷，你就有福了，诸天的国就是你的。你灵里一贫穷，你就在另外一个境界，另外一个国度里。你不在属地的境界里，乃在属天的境界里。
第二，你碰到事情不要思虑怎样说，怎样作，因为不是你自己说，乃是父的灵在你里头说（十19～20）。什么叫思虑呢？思虑就是动头脑。不要动头脑，乃要随从里头的灵。思虑是靠自己，凭头脑；随从灵是倚靠主。这是基督徒的原则。
第三，如果我们是这样的人，我们就能在灵里认识基督。按肉体说，基督是大卫的子孙，但大卫在灵里却称基督为主（二二42～45）。他不凭着肉体认识基督，他是在灵里认识基督。我们也该如此，在灵里认识基督。
一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讲于台北特别聚会
原刊于一九七一年一月“话语职事”第二百三十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