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次祷告得答应仍不信神

多年留学好胜占先发展自己

口唱无神心中愁苦

祷告试验真神确有反应

利用贩卖宣传福音

走上教会的路配搭事奉同被建造

我家住在上海，外祖父是圣公会的牧师，祖父、祖母、以及母亲都是基督徒。小时祖母常常带我上礼拜堂听道。祖父创办上海四大公司之一，父亲作经理，家道富有，享受应有尽有。父亲二十一岁时，前往英国伦敦办理分公司，不久我即出生，英国各报均以大幅照片刊登我的出生消息。满了三个月，按照英国规矩，在著名的圣保罗教堂受洗，加入英国安立甘教会，是第一个中国人在英国加入该会，各报又以大幅照片刊载我的受洗归会。我之取名保罗即缘于此。三岁时回到上海。小时我很淘气，颈项又硬，什么人都管不着。六、七岁时，有一次住在舅父家里，一直不肯听话，舅父忍受不了，就用手枪吓我，不只不怕，还要跑去帮他开枪，弄得舅父啼笑皆非。后被送到江湾某一学校住读，只知玩耍，不肯读书，大部分功课都不及格。母亲曾经多次给我鼓励，只要两门不及格就有厚赏，但我仍然置若罔闻。调皮捣蛋我却很有本领，屡被罚站，常常挨打，仍不改过，先生极感头痛。因为我家曾捐给学校很多的钱，他们对我只好另眼看待。我家有一私人花园，与学校毗邻，家人每逢周末，都到那里游玩，必定过来叫我。往往就是在我被罚站的时候，听到他们叫我，先生立刻把我释放，我则毫无羞耻感觉，跑去大玩一场。

九岁之时，患了气喘病，又值抗战爆发，就跟父亲到了后方，择居云南昆明，取其气候适宜。到了那里，没有上海那样奢华，父亲又加严格管理，开始用功读书，成绩列在头几名。三年后，父亲把我送到重庆，考进南开中学。读到高一，抗战胜利，回到上海，就读圣约翰中学。学校开有圣经课程，主日也有礼拜，虽然有时也去参加，不过当作宗教活动，未能使我认识救主。因在后方折磨八年，突然回到大都市，满了自卑感觉，看看亲戚，都很豪华，坐着新式汽车，参加高贵晚会，风度阔绰，举止大方，交际跳舞样样都会，我则相形见绌，极感拘束。刺激我在学校追求学问，埋头苦干，成绩越来越好，尤其数学、英文更是可观。那时极力想法发展自己，参加各种运动，试试自己行不行。曾从学校骑脚踏车出发，一路放手，不把龙头，穿越许多热闹街道，直到家中。我有一位堂哥，与我同从后方回来，那时向主情形很好，常到哈同路聚会。一次福音聚会，带我去听。头一次使我知道人有罪恶，需要救主。已往虽然也曾多次作过礼拜，不过仪式套文而已，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高中毕业之时，母亲对我在校之表现极感惊讶，盼望我到美国深造，父亲反对，母亲就用自己的钱，一次将美金一万二千元交给一位在美的亲戚，作为我的留学费用，把我送到美国。那时高中毕业生出国很难，不易获准，我有许多亲戚，想要出去，那时都走不成。我因出国心切，策我向神祷告。如果有神，使我能够出国，我就相信。后来果然获准出国，但我并未因此相信，反而很快把神忘记了。到了美国史丹福大学，补行入学考试，因为言语不太通顺，试读一学期，心里害怕，惟恐试读不能通过。因此再次想起神来，又作祷告，求神使我试读能够通过。不料，学期结束，成绩斐然，名列前茅。原被列为试读，有此优异表现，以致校方十分惊讶。照理，我应立即归向这位又真又活，听我祷告的神。但我那时只知追求学问，也就无心要神了。

由于成绩一鸣惊人，获得众人称赞，顿由自卑变作好胜，更加努力读书，常常埋首图书馆，数学一门一直坐第一把交椅；投影几何花的时间少，得的分数高，深引为荣；力学考试大家觉得很难，我在十五分钟内交卷，全都答对，教授甚觉诧异。不只学业胜过别人，就是体育运动也想占先。美国得到冠军的网球专家，在我学校教授网球，特地拜他为师，尽心学习，饶有成就，博得众人赞许。游泳表现也很特殊，进步迅速，学习一年就能不断游泳一小时，获得最高分数。击拳斗剑也学一点，盼望样样都能学会，高人一筹。又学开车，自己买了一部汽车，游览美国各州。车行郊外，若遇前面有车，必要追上，方肯罢休；追上一部又追一部，非至领先，前面不见车子方可。

学校里面有一班基督徒学生，常常聚在一起祷告读经，间有福音聚会，常邀我去参加。因为他们和蔼可亲，态度诚恳，也常应邀赴会，一面想借机会探知基督教的究竟。会中常有福音问题解答。我则专好问难，提出许多问题，问得会众疑团重重。一次因听福音，受了感动，觉得非常的好，一位同学立即劝我决定，接受耶稣作我救主，因他情辞迫切，再三催促，只好婉言回答，考虑一下再说。因我很想找到人生真谛，特地选修心理学、生物学、原子物理学，为要研究宇宙来源，以及人生底蕴。结果慢慢使我变成无神主义，认为宇宙是由能力演变而成，万物是由进化来的，人类是由低等动物进化而成，人生各种欲念是因各样复杂不同的因素构成。自己不但如此盲目相信，更以此说与基督徒辩论，唱起无神论调，过着无神生活，失去好学的心，凡事愿意取巧，行为开始放纵，心里满了愁苦。

史丹福大学素以程度高著名，美国全国中学前五名的学生才有希望考进。但我并不以此满意，反觉读工程太容易，想要转入美国最难的医科，未获准许。愿望未遂，心灰意冷，不想用功读书，转入课外活动，寻找娱乐。觉得前在上海，不会跳舞，十分受窘，于是进入美国最著名的跳舞专家所开办的跳舞学校。白天在校上课，晚间去学跳舞，因为长进快，跳得灵活，颇得先生青睐。那时也想学习抽烟，先抽香烟，觉得没有味道；改抽烟斗，又觉不够味道；改抽雪茄，仍觉乏味，只得放弃不学。又试喝酒，盼望锻炼自己，喝多不醉，但是试喝不久，兴趣消失，也就放弃不学。这段时期特别感觉虚空，样样不能满意，原因在于没有神。

到了四年级，选修演讲辩论法，以备毕业之后应用。刚巧那位劝我信主的同学也修该课，与他同班。已有二、三年没有和他谈话，因为怕他见面劝我信主，常常躲避他面。他对该课修得很好，教授常常称誉他为模范。我因好胜心强，不肯后人，心里十分不服，不愿理他。大考之时，因赶时间出外游览，那课没有赴考。等到游览回来，学期开始，补行考试。一天傍晚，硬着头皮去找那位同学，拟借笔记参考，以便补考。他一见我，显出非常关怀的样子，一点也不因我已往对他态度不好而有见怪，仍然和蔼可亲，乐意取出笔记借我。正要告辞，离开房门之时，他忽问我游览经过，因念笔记在手，不好意思不答就走，勉强留下，和他谈谈。不知不觉话题转到神的身上，最后我说，如果真的有神，而祂又是满了慈爱，那我愿意相信。但是怎能知道祂到底有没有呢？他就指出我在学校一直利用试验证实，而神也是可以体验证实。我就想起已往的确曾花了二千小时以上的试验，而所试验的都是早已证实的。但对这个重大的问题却未花过一点时候，好好试验一下。于是答应尝试尝试。他就告诉我试验的方法和条件。第一，必须诚恳祷告，因为祷告是接触神的凭借。第二，必须认罪，因为罪是叫人不能接触神的原因。我便照着他的方法当场试验，和他一同跪在床边祷告认罪，接受耶稣作我救主，并且求神向我显现，证实祂自己，使我能够认识祂。祷告后，他就请我同读约翰福音第一章，读时心里满了吸引，满了感动，觉得有莫名奇妙的能力，越读越加喜乐。他看我反应情形很好，请我再读第二章，句句甜美，很有活力，觉得一直接触到神，不知不觉眼泪淌了下来。从这两章圣经，使我认识耶稣就是真神，一切答案都在乎祂，愿意永远跟随这位耶稣。晚饭时间到了，一同下去吃饭，觉得饭菜别有滋味，心中满有说不出的喜乐。饭后请他同我继续再读约翰福音第三章，心中渴慕神的话语，如同才生婴孩爱慕奶一样。

从那天起，那位同学天天同我到一安静地方，每天阅读一章圣经，读得津津有味。每读一段，他总让我发表其中的感觉。我就滔滔不绝说了出来，他则侧耳倾听，十分入神。读后同作祷告，他就将我所发表的感觉化作祷告，使我觉得又希奇又喜乐。不久，他又约我清早六时起床，同守晨更。开头几次都是他在那里等我，后来慢慢我就跟上。每次晨更，很有主的同在，甚得供应。每天课余我就去找那位同学交通，述说一天体验神的经过，说也说不尽。真觉整天都有神的同在，全人溶化在祂的爱中。

就在那时，忽接学校通知，列我作为荣誉学生的候选人，过了两三周，果被选为那届工学院的荣誉学生，得到金钥匙一把、奖状一张。一面感觉得到不易，但是得到之后又觉没有多大意思。虽然当时可能博得众人称赞，一时成为话题，但我深处却是觉得：“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这些属地荣誉，不过虚空而已。那时在我心目之中，唯有主是一切，除祂以外，别无爱慕，祂是我的一切需要，渴慕失去自己在祂里面，与祂更多联结。

毕业之后，深感自己一生都是属于祂，愿意为祂活着，由祂摆布，不要世上福乐。不久，遇见一位比我毕业较早的同学，他已凭着信心事奉主一年，在加州三十几个大学里面作学生工作。一天早晨，他在祷告亲近主时，主把我的名字一直放在他的心中，当天下午就来找我，将主给他的感觉告诉我，要我与他一同过着信心事奉主的生活。经过数次祷告之后，我就答应了他。我们没有一定的住处，有时身上一文莫名，不知道下一餐饭在那里吃，什么时候吃。有些外国基督徒看我如此光景，故意把我画成漫画，眼睛细长，表示中国人，嘴巴张大，表示挨饿，想吃东西。我们的工作是在各个大学带领学生，颇有主的祝福。

在那一年信心事奉主的生活中，主也常常眷顾我们，许多时候正当缺乏之时，祂的供应也就来了。本来我们使用一部老爷汽车，来往各所大学。一天，车子刚抵某校门口，发生故障，再也不能使用。就在那时，收到一封别州来的电报说，主为我们预备一部新的汽车，要我们前往接收。此后我们生活就在这部车子里面，晚上常常睡在车上，早晨在加油站洗脸。有时主给我们一点供应，必先花在汽油上面，继续周游布道，走了再说。但祂从不误事，接着一路都有祂的眷顾，不至缺少。每逢假期，必定举行大会，邀请各大学的基督徒参加，供给食宿以及一切生活需要，每人预定缴费若干，参加的人约有二、三百，每次结账总是收不敷出。后来我们觉得，既然是主供应我们，就让主来负责，不该预定缴费，只在会中报告，自由奉献。那次结算结果，只少二十元。后来我们到一学校，遇见一位基督徒来对我们说，那天有人托他奉献十五元，忘记投入奉献箱，今日补交。又有一位基督徒说，那天因为特殊原因，应该奉献的五元，没有投入奉献箱，现在面交。我们收到的款刚好就是缺少的二十元，我们一面惊讶，一面满了敬拜，主是可信靠的，远比我们用尽心思，计算筹划来得可靠。一次需要远行，前往别州工作，买了二张火车票，只剩十五元。那时我们同一位带职业的基督徒住在一起，于是三人一同跪下祷告，交托给主。祷告之后，五元交给那位基督徒留着使用，我们二人手里各拿五元出发。我们预定离去两周，但这五元只够两餐饭费。结果一路主都兴起人来供给我们。回来之时，主还供给我们付出房租，出乎我们料想之外，我们三人又跪在一起，满了赞美感谢。

过了一年，那位同学被主带到南美洲工作，我仍留在加州，利用贩卖方法宣传福音，提着一篮整洁用具，挨家挨户推销，一面兜售，一面借机个别宣传福音。虽然大部分时间花在福音上面，但是货物卖出却比别人还多，使我深深体会，若把神的事情摆在第一，所需用的主会加给我们。正如马太福音第六章所说，“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你们要先求祂的国，和祂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

因我觉得越是卑微，越能经历主的同在，我就转到一家制造水果罐头的工厂作工，与一班个子粗大的黑人混在一起，一同搬运箱子。我把诗歌钉在墙上，一面搬运，一面唱诗，满了喜乐。虽然工作又苦又低，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后来跑到机器底下捡取掉下来的水果，那种工作，非常单调，人人不愿为之。刚到那里，忙得不可开交，果子一直往下掉落，必须不断跑去捡收，没有空闲的时间。后来发觉果子随水落下，于是利用箱子筑成小堤，使其自动流在一起，再也不必一个一个跑去拾取，省事不少，只要拿着一根棍子，走来走去看看就可。一面行走，一面默想主自己，十分甜美。一天想到约翰福音十五章，主是真葡萄树，我是枝子，心中充满喜乐，是我头一次看见住在主里面的事实。中午工厂休息半小时，我就一面吃着带来的便当，一面解答圣经问题。有一工人好奇，跑来和我谈论，不久，他就悔改信主。使我觉得只要注重交通，住在主的里面，自然而然能够影响别人。

过了三个月，有位较有经验的基督徒前来劝我说，没有得救之前，神就早已预定我们了，得救以前我在学校所学的，主还是用的。于是听劝辞去工人的工作，到一植物油厂充任化学师。在办公时，常常操练借着默想主的话语，学习与主同在。中午休息之时，我就走到货仓没有人的角落，或是码头安静的地方，在那里祷告，进入甜美的交通中。到了上班时间，里面自然会有催促，回到办公地点常是一分不差，与主很有活的来往。

一年之后，回到母校攻读研究院，以为这次回去有神帮助，必定读得一鸣惊人。那知适得其反，越读越觉虚空，老是以为许多时间花在很快就会过去的事上，太不值得，无心再读下去。那时在校，简直如同被浸水底，很想快快跑到水面呼吸一下空气。读了一年，即行离开。听说台湾众教会很有主的同在，我就先到旧金山，转来台湾，在教会中学习配搭事奉，与众圣徒同被建造。发现个人热心，个人爱主是一回事；配搭事奉，同被建造又是一回事。已往个人工作，花了许多工夫，只有一些祝福，不久也就漏掉。虽然得着一些人，不久也就分散。唯有教会是主今天要走的路，配搭事奉，同被建造，才有主的丰满祝福。

见证人　马保罗

采访人　林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