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呼求
在历经对生命的绝望与无奈后,这个更丰盛的生命吸引了我。是的,主啊,你知道我的软弱,我需要你作我的生命。从深处,我发出了第一声呼求。
五〇年代的台北,仍旧浸沉在浓得化不开的中国传统中,林姓家族在台北称得上是传统中的传统。一大族上百口人,居住在十二甲地的庄里。按当时族内的习惯,族里年长的人死了,是不放在殡仪馆里,而是放在古厝的大厅内。因此,庄里总感觉经常有人过世,每一次我都会惊慌的问妈妈说,“隔壁的婆婆死了以后去那里了?”“怎么这样她就不见了?”死亡的阴影所带来对生命的无解,从小就深埋在我心里。
 
我的担心和努力,并没有阻止死亡来到
我在家里的八兄妹中排行老三。出生那一年,父亲得有机会进入银行服务,在那个年代,那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职业。父亲喜出望外,把这样的“好运”归因于我的来到,也就特别的爱我。我是当然也爱他,从来没有人能代替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进入中学后的一天夜里,我作了一个恶梦,梦见父亲车祸丧生,我哭叫着醒来。母亲安慰我,“那不过是一个梦,不要怕。”然而,那岂止是一场梦,从此死亡的威胁,强烈且具体的笼罩着我;我完全明白,以前发生在邻居家中的事,有一天也会活生生的发生在我家。我开始每天盯着父亲的踪影,上学前一定先去见过他,放学后也要先确定他是否在家;我想尽全力保住他、留住他。
然而,我的担心和努力,并没有阻止死亡来到。我高中时的一个秋天早晨,父亲为着救工厂里的三个学徒,全身被大火烧伤了百分之八十。危险期的七天里,母亲日日夜夜,三柱清香跪在台大医院病房门口,面向民权东路的行天宫,所求的只是父亲的平安。大姊忙着照顾家中五个年幼的弟妹,大哥日夜陪在母亲身边,守着生命垂危的父亲,我跟着族里的伯父,跑遍了台北的大庙小庙。庙里的人告诉我,你可以许愿,我说,好,我许,只要我父亲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然而,父亲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一天天陷入昏迷。在最危急的关头,庙里的人又说,你必须起重愿,我说,好,若是我父亲能脱离危险,我愿终身留在庙里。我所求的岂有太多?我所求的只是我父亲的平安哪!无奈死亡的权势,死的毒钩,强悍到一个地步,竟是不留情面,并且一刻也不停留。父亲走了,带着他百般的不愿,万般的不甘,离开了他所钟爱的妻子儿女,和他未竟的事业,那年他四十五岁。
第二天“青年战士报”以头条新闻,“求仁得仁,”报导了父亲救人的消息。看着报上父亲模糊的照片,读着那些歌功颂德的文字,我第一次体会什么是心痛和多余。何必?人间既是如此无力留住他,又何必在他死后颂扬他?爸,有什么能与你相比?人生至此是完全的绝望,没有意义。多少个夜里,我和大哥抱头痛哭,难道人生真只是这样?只是这样的任凭死亡予取予求?我明知死会来临,我也努力抵挡,但我是这样无能为力,任凭死的欺凌。人啊,你算什么?
 
主来了,是要叫人得生命
正当我的人生面临这样一个完全否定之际,一个女孩将主耶稣带给了我。那天,她带我去台北市召会六会所听福音。“你当预备迎见神”,一首福音诗歌,唱得叫我吃惊。原以为我们几个孩子从小跟着母亲,初一、十五的到庙里,又烧香又吃素,理所当然是认识神、敬畏神的。每当逢年过节,母亲总是带着我们拜门神,拜灶神,可以说家中无神不有,怎么还要迎见神?在泪如雨下中,我才明白宇宙中只有一位真神,祂来了,是要叫人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在历经对生命的绝望与无奈后,这个更丰盛的生命吸引了我。是的,主啊,你知道我的软弱,我需要你作我的生命。从深处,我发出了第一声呼求。
然而传统的包袱,压得我透不过气。一向保守的家人,知道我开始接受主耶稣,也开始聚会后,误以为我背叛了祖先,他们就要失去我了。于是,反对的言语和行动相继而来。见我没有任何改变的意图,他们是又生气又着急。素来与我感情最笃的大哥,也不惜翻脸相向,将我连同我的书包、衣物推出家门。“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我们所能为爸爸作的,就是守着他的香火么?你信了耶稣,你还能拜他么?你若是坚持,不知改过,就不要回来了。我们连爸爸都可以没有了,少你一个也无伤,你知道么?”大哥的话扎了我的心,长兄如父是我们的家训,我岂能反抗?“主啊,我没有能力,我爱他们,我没有力量抵挡啊,主啊!”站在街头,四顾茫然,一位长者的话在我心里响起:“祂是真神,祂能负我们一切的责任。不要挣扎努力,只管倚靠祂。”泪滑了下来,是的,主啊,我倚靠你,你必须负我一切的责任。
主的自己平抚了我的心伤和不安,表面上日子平静的过去,然而在我的内心里,对主的饥渴与日俱增。每天清晨,当家人仍在梦寐中,我早已在会所和圣徒们一同读经、祷告。奇妙的是,主的话,总能在生活中扶助我。记得有一天,我要参加一个考试,当天早晨阴雨绵绵,坐在公车上,我的心绪极为郁闷,便低头祷告。一个不经意,瞥见邻座女孩正在翻阅圣经:“耶和华行在你的前头,以色列的神必作你的后盾。”这句话一进来,立时我烦躁的心得着了舒解。是的,主啊,你行在我的前头,你也必作我的后盾,我还怕什么呢?
一次一次深刻的经历,使我无法抗拒主爱的呼唤,不计一切的,我受了浸。当天晚上是擘饼聚会,弟兄们带领我们有奉献,在圣灵强烈的感动里,我站起来把自己奉献给主。虽我不知前途会如何,但我知这是我为自己所选人生的道路。主啊,求你悦纳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开始了另一种的心情。怎么办?圣经说,我们信了主、受了浸,就要在人面前承认祂;现在我要如何面对大哥,如何向家人开口呢?为了避开大哥和大姊,我约了母亲在忠孝东路上散步,顾不得路上的行人,我告诉母亲,“妈,有条生命的路,我走上去了,我盼望我能成功,那就会是我们家的祝福。但如果不幸我失败了,妈,请你不要难过,你还有七个孩子。”在母亲的泪水中,我知道她接纳了我的选择。从此,母亲成了我人生信仰道路上最坚贞、最有力地支持者。
 
主生命的恩典救了我的全家
朋友乃时常亲爱,弟兄为患难而生,但有一朋友比弟兄更亲,祂就是我所亲爱的主耶稣。不只赐我生命,长我能力,并带我经历了人生许多的不可能。受浸之初,虽也相信这是一条生命的路,只要我走上去,定规能成为家人的祝福;然而,四下环顾,依旧是林家食古不化的传统生活和习俗。因着我的受浸,母亲遭受了许多的责难。我实在无法相信“一人得救,全家得救”的应许,会成就在我身上。那一天,一位年长姊妹对我说,“你若不能信,主就不能作。”主啊,赦免我,赦免我不信的恶心,我信你能救我的全家。
圣经上说,“祂既爱世间属自己的人,就爱他们到底。”这位爱到底的主,就这样听了我的祷告,在林姓家族几百年的属灵荒漠里,开出了一条生命的大道,以祂生命的恩典救了我的全家。母亲信主那年,家里发生大事。就在母亲决定清理家中的偶像之际,她开始高烧不退,住进医院。我们知道这是一个严苛的挑战,黑暗的权势不会善罢干休,于是我们请求召会的祷告。母亲终是烧退回到家里,不顾众亲友的反对,依然如期清掉家中所有的偶像。然而,一波更大的攻击接着来到,母亲再度发烧住进医院。这回,医院判定她得了胰脏癌。当全家人陷入绝望,当我再度面临死亡的威胁之际,我内心深处,竟然升起一股莫大的平静。“不会的,这不是主作事的法则,祂好不容易救了我的母亲,祂不会就这样让她走的。”主啊,你必须出来表白你自己。两次站在死亡的阴影下,面对父亲的那一次,我是全然无力招架;这一回,我深处有从神而来的笃定和把握,我深深地知道祂负责。
二十年过去了,母亲如今仍在召会生活中,喜乐的和众圣徒一同往前。这段期间,大姊信主,弟妹信主,甚至那爱我至深,逼我最甚的大哥也带着他的妻子儿女信了主。大嫂受浸那天(她是我们全家最后一位受浸归入主的人),我坐在聚会中像一个作梦的人。从我信主到大嫂受浸,在那一段不长不短的岁月里,主真是用祂无限的体谅,不死的爱吸引了我们。当大哥带着我们全家一同站起来唱,“我真不知神的奇恩,为何临到我身…。”泪再度滑了下来,主,谢谢你!谢谢你用你的大能,成就了你的信实。
这不仅是我信的故事,也是我们全家人信的故事。这故事从别人传给了我们,今天传到了你,也要从你传下去。          
(见证人:黄林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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