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
有一家“公司”不发薪水,不发股票,老板两千年没出现过。非但“公司”不乱,还井然有序,员工彼此相爱,互相扶助。夸张的是这家“公司”不仅能存活超过两千年,而且人才济济,川流不息…
 
文字和思维的游戏
从小喜欢读书,不是学校里的教科书,而是那种让人展卷神游的书。我只要一进入书的世界,我就满足。因为在那里我有许许多多个小小世界,让我神往驻足,留连忘返。虽然年幼似懂非懂,可是文学作品里,各种生命的幽暗与亮光、喜悦与忧愁,都是我的梦境。我喜欢美国诗人艾蜜莉,假想和她过自我囚禁的生活;也自以为可以和德国的赫塞流浪,去体会“流浪者之歌”里心灵上的“乡愁”,还有很多很多,我以无比的热情,几乎痴迷的去拥抱那些千古浪漫与孤独寂寥;最多也只是让我小小的强说愁的心灵,提早尝到人生生命的短暂与虚空的叹息。
我是电机系的学生,对于电机相关科目,丝毫没有兴趣。我真正有兴趣的是文学。我疯狂的阅读各种书籍,听古典音乐,写札记,遇人就谈文学、谈生命,也钟情于文学创作,在校园的文学创作竞赛中屡次获奖。大学校长召见我,赞许我是优秀的文艺青年。在我神往的诸多作家笔下,有我可以如数家珍的绝妙佳句,和隐含其间的绚丽思维。只是这些美美的“意念”,说穿了不过是文字和思维的游戏。因为有了这些,我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甚至连自己究竟需要什么都说不清楚。这种不知道追寻什么,不知道需要什么的日子,一直过到大学毕业。当然毕业了,我也就当兵去了。
 
没有时间、爱情,只有钱
退伍后,为了兼顾爱情和面包,我先在一家电子公司上班,后来又回到学校取得硕士学位,毕业后进入科学园区,开始工程师的生活。我天天超时工作,深夜十一点以后回家是正常的作息。凭着坚忍的意志和优异的考绩,六年内,一路从工程师、高级工程师、主任工程师、副理、经理,晋升到协理,最后当上研发部的主管。只是我的家庭生活完全没有品质可言,我的心好像一口又黑又深的井,里面完全枯干,没有半滴水。
电子公司优渥的待遇,让妻子无需再继续工作,刚好她又怀了第二胎,便辞去工作,专心照料家务。原本以为没有经济压力,她可以作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主妇,这是我承诺给她的幸福梦想。然而,她并不是一个在乎现实财富的妻子,她十分在乎爱情,在乎家庭、孩子,在乎我的陪伴。而我却深深地埋在工作的深渊里,每晚都是十一点以后才回家,有的时候到了家又打开电脑,加班到深夜两点。我像一台性能卓越的“超级跑车”,能狂飙,不能停。
妻子终于病倒了。起初,她只是吵吵闹闹,向我要多一点时间,继之以哭哭啼啼,向我要爱情。但是我能给她的只是“钱”。因为,说来也好笑,我没有时间,我没有爱情,我只有“钱”。在怀孕期间,她疑惑自己是否得了忧郁症。例行产前检查时,她向医生询问怀孕期间是否可以服用抗忧郁症的药物。医生给她的建议竟然是:“你可以到附近的教会走一走,去聚会也许比你吃药还有效。”这个医生其实并不是基督徒,妻子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听了他的建议,开始参加基督徒的聚会。
 
她有神,而我没有
几个月后,妻子生下了小女儿,却在产后异常出血。医生决定作紧急手术,在被推进手术房的那一刹那,她紧握我的手说,“你要为我祷告!”当病床被推走,她的手松开的那一刻,短暂的手温,死生契阔。低首泫然欲泣,我默默在心里,向我不认识的神祷告:“神啊!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她。”
神拯救了单纯信祂的人。孩子满月后,有一天妻子郑重地对我说,“神救了我,我可以受浸成为基督徒么?”我急忙的说,“当然可以。”她很开心,很温馨甜美的笑着,说,“你帮我看孩子好么?我要去参加聚会,今天晚上,我要受浸成为基督徒。”那天晚上她回来,喜乐无比,判若两人。
果然,我的妻子自从去聚会以后,整个人渐渐开朗起来,当然我深受她的影响,跟着也快乐起来。每个周日早晨,我的妻子带着两个小孩去聚会。中午过后,带着两个小孩回家,她总是笑口常开,喜乐满怀。我总是被她迷人的喜乐,和仿佛会发光的甜蜜笑容吸引。我心里有数,可惜的是她有神,而我没有。我所能有的一点点快乐,也只是从她身上的反射罢了。
 
我载浮载沉,她不忍离去
一九九〇年代,网路事业方兴未艾,我所服务的公司股票上市,成为当红的网路概念股。股价飞腾,从十元一股,一路狂飙到三百多元。二〇〇〇年,网路泡沫化,公司股价又跌回二、三十元。我像坐上云霄飞车,上下起伏,激情之后,财富如过眼云烟,不能掌握。但我还是每天早出晚归,拼命工作。说得文雅一点,是为了自我实现;说俗气一点,不过就是为了赚钱。
本来我们俩过的是一样的生活,自从我的事业成为我们俩的第三者,我们的日子就像两片浮木,在水中载浮载沉,不得安宁。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妻子,成了基督徒。好像她已经上了岸,却独伫岸边,看着我载浮载沉,不忍离去。她只能为我心急,为我祷告。可惜,没有人能替代另一个人受苦。神是她的,不是我的。我只能远远的当一个旁观者,静静的,持续在污浊的洪流中沉浮。
有一天,妻子请我当她的福音朋友,和她一起去听福音。我去了,那个场面也如我所能理解的温馨感人,但是我还只是继续当一个旁观者。对于看不见、听不到、更摸不着的神,我心中始终有一股难以置信的、顽强的抗拒。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我的理智和逻辑跟我说,圣经是一本神话,不是神的话。我甚至骄傲的自觉,我的妻子若快乐,我就能快乐。所以,她只要自己信神,为自己祷告就够了。
 
被没有见过的神感动
二〇〇一年十二月,妻子又邀我去聚会。那天我特别提早下班,赶到会场已将近七点,会场约有六、七百人,座无虚席。我心里还在想着公司里未及完成的一些工作,虽然口里唱着诗歌,心却不在焉。诗歌停歇之后,有人在台上说话,不记得又过了多久,开始有许多人排队上台去宣告自己的奉献辞,内容不外乎:“主耶稣,我爱你”,“主耶稣,我要奉献我自己,奉献我的时间、钱财和家庭”,“主耶稣,我愿奉差遣去传扬你的福音”…。想上台的人实在太多,就只是为着讲几句所谓 “奉献”的话,居然要排很长的队,还要等很久。
看着,看着,心想:“这是个什么景象?”我在科学园区服务多年,从未听闻有那一家企业的老板,能让员工这么排队想去见他,而只为表达对他的赞美和感激。在这场聚会里,这位“老板”始终未出现,我只看见许多人在排队,越来越多的人在排队。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么多人甘心臣服于祂?我自己是专业经理人,如果我三个月不在公司,很难想像我的单位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有一家“公司”不发薪水,不发股票,老板两千年没出现过。非但“公司”不乱,还井然有序,员工彼此相爱,互相扶助。夸张的是这家“公司”不仅能存活超过两千年,而且人才济济,川流不息,历代累积的员工无数,而且个个向着“公司”的经营理念,不仅忠心耿耿,甚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除了神以外,没有人能经营这个“公司”。在这种活生生的景象之下,我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太渺小、太无能,连“沧海一粟”的比喻,都显得太过高抬自己。第一次,我被我没有见过的神折服、感动,我的眼角湿了。
 
她的神也是我的神
二〇〇一年底,我开始陪妻子每周去聚会,只是还没有受浸。我慢慢察觉到妻子变了,她生命的内容变了。她的生命安静而缓慢的,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的度量扩大了,她变得更能容忍我生活中,一些粗枝大叶的小恶习。有些事她过去必然无法忍受而肯定发怒的,居然能对我隐忍不发。这些看似细微的变化,在我心中产生了不可小觑的震撼。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改变我的妻子?这些改变看似轻如鸿毛,但是我心知肚明,人的本性的确难移。这些个性上的转变,对我而言,简直是重如泰山。我感觉出有一种力量的伟大,远远超出我的逻辑推理,和对人性理解的范围。那种感觉是如此的主观且强烈,但确实存在。
我习惯下班前,先拨个电话回家,告知到家的时间,好让她可以热好饭菜。总是有时在离开办公室前,被一些突发的事绊住,等回到家,饭菜也凉了。过去轻则遭妻子冷言两句,重则掀起一场小小的风浪。
二〇〇二年某晚,我七点半打电话,九点半才到家。她没有兴师问罪,还笑容可掬的坐在餐厅,看着我吃晚餐。第二天,我又迟了,心想不会天天过年,今晚不好过了。没想到她微笑看着我进门,而且笑得那么自然。第三天,我破记录的又迟到了,家里还是一片平静。我简直不敢置信,妻子居然熬过我三次失约,而不生气。这真的不是我所认识的妻子。奇迹发生在我家了,神的恩典在我家的梁上筑巢了。我完全被这位神征服了,祂使一个妻子能够原谅一再失信的丈夫,祂驱逐她心中应该有的怨与怒。祂用爱充满她,使她也充满爱。祂实在就是神,是我一直无法用知识去理解的神。虽然祂是她的神,不是我的神。可是,祂在。祂连续三天都在我家。祂就在我妻子心灵的深处。是的,祂在。
又过几天,是三月二十五日的晚上,我觉得我的时候到了。便在隔天受浸归入主名,结束了我漂泊的路程。从此,我所爱的妻子的神,也是我的神。
圣经上说,“凡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太七8)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寻寻觅觅二十年,在黑暗里摸索,找不到生命的出口,猛回头,祂一直等在我的身边。
(见证人:苏文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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