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各处山岭高冈
经过几番挫折,我恍然察觉,这几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作什么。
难道大学联考就是我的一切么?
为什么我的追求总是换得失望呢?
若我美好的青春,只换取一次又一次无谓的失望,有什么意义呢?
 
背负家族传统使命
我出生在非常传统古朴的家庭,世居芦洲乡已经超过两百五十年。我是家族迁台的第十二代,也是独生子。芦洲向来被称为“水乡泽国”,逢台必淹,因为海水常倒灌,稻田无法耕作。父母为了维持生计,租地经营果园,收成后送往大市场出售。即便我是独生子,从小也需帮助家务,作早餐,采水果,饲养牲畜,并协助买卖。由于家境清寒,也有倚靠借贷度日的时候,家人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功成名就,脱离贫困,光宗耀祖。
祖父接受日本教育,也当过村长,有两个儿子和四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各只有一个儿子单传,就是堂哥与我,我们俩是祖父的心肝宝贝。每年祭祖扫墓,或亲友的婚丧喜庆及送往迎来,都派我们作家族小代表。所以我年幼的心里,早就有承继香火的责任感,视拜神明为所谓的宗教信仰。当然,严格的家规是绝不能信洋教,因为那是数典忘祖,对不起祖先的事。
为着生计,父亲经常到外地工作,家中历经多次搬迁,常是居无定所。我因此自勉要努力用功,学业有成,赚钱买房,改善家计。在学校成绩总是优异,屡当班长,亲戚们建议母亲将我送到台北上学,以接受更好的教育。我们就举家搬到台北市,寄居亲友家,高中联考考取了国立师大附中。
高三时,我曾遇到基督徒同学在校门口发福音单张,也遇到两位让我印象深刻的基督徒,一位是我的物理老师,一位是我的同学。当时我参加大学联考的类组,不必考物理,学校仍然安排一堂物理课。这位物理老师因为我们不必考物理,就让我们自习。课余时,常常看见他独自读圣经,给我很深的印象。而我的那位基督徒同学,在班上非常热心传福音,还用小提琴演奏诗歌,为我们纾解考试压力;他因着信仰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与爱心,让我难以理解。
 
大学联考奋战四次
高中选组时,我对理工、文法商等科目都不感兴趣,为着将来出人头地,就决定报考医学系。但是在大学联考这个关键的事上,我遭遇了极大的挫败,前后一共考了四次。
第一次我考上某所私立医学院,却非理想科系。我放弃报到入学,立刻参加补习,准备重考。经过一年补习,考上台北医学院牙医系。这次成绩虽然不错,但离我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入学后,我心里仍旧不平,意外发现同班同学中,也有人想重考进台大医学系。我因此受影响,一面读牙医,一面准备重考。那可是我第三次参加联考,压力大得无法形容。加上牙医系的期末考也临近,使我同时承受双重考试的巨大压力。至终结果出炉,我被分发到台大兽医系。无奈,只好回北医继续就读,那学期的成绩有两科不及格,需要补考。
牙医系二年级的功课较为繁重,我却越念越没有兴趣;就在下学期期末,将近七月联考的时候,决定背水一战,再重考一次。我以“心情不佳”为由,向学校申请休学,校方只好勉强接受。我全力拼上人生的第四次联考,这次还是不填牙医系,因为不相信自己的命运就注定要当牙医。十分不幸,这次结果是分发到最后垫底的志愿:台大农业经济系。
已经办理休学的我,此时百感交集,不知前途如何。我面临若不到台大农经系报到,就必须服役的抉择。我是个书生,如果服役当大头兵,必被欺负,心里非常害怕。若回北医正常复学,还必须等到下学期,而国防部的入伍令已经收到。我只好想尽办法自救。一面,我从台大取得入学通知单,向国防部报备,暂不入伍。另一面,我尝试回北医陈情,盼能申办提早复学。校方查得最新资料,寻到一个特例,于是协助我复学。几经折腾终于顺利复学。
 
盼望得知人生的真相
经过几番挫折,我恍然察觉,这几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作什么。难道大学联考就是我的一切么?为什么我的追求总是换得失望呢?若我美好的青春,只换取一次又一次无谓的失望,有什么意义呢?于是我开始参加与信仰有关的活动,也听过福音,从基督徒的诗歌中,得着平安喜乐的感觉。那年寒假,参加救国团活动,队友中有位台大女同学,每次用餐都低头祷告。我好奇的问她:“你是教友么?”她回答:“我不是教友,我是基督徒。”这个答案令我纳闷。教友和基督徒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开始对她的信仰产生兴趣。
就在这同时,我也从一位药学系同学收到福音单张,邀请我参加一场大专福音聚会。我后来得知,这位同学一直在为我祷告。为着谨慎起见,我先打电话询问那位台大队友,她竟然也在同一个地方聚会,并且鼓励我去听福音。经过他们的推荐,我郑重其事的赴会。
还记得,那天聚会的题目是“解开人生奥秘的钥匙”,而我不是正在找寻人生的答案么?那天讲道的内容使我看见,只有神才能让我得到真正的满足。祂所作的一切,是为着进到我的里面,作我的内容与一切。奇妙的是,那天唱的诗歌也符合我的心境:“我们曾遍寻各处的山岭高冈,盼望得知人生的真相,但是一次一次我们换得失望,知道世事不过是这样。”(补充本诗歌八一九首)那一切好像都是为我个人预备的。
会后,有些北医的基督徒同学来关心我,带我祷告,还邀约我隔天再来,并且要我自备浸衣,准备受浸。我里面竟没有一丝抗拒,第二天备好衣服,依约赴会。那天也有北医的学长,向我述说圣经里摩西带以色列人过红海的意义,并带我参观基督徒的学生中心。他们亲切的接待与温情的关怀,好似一股暖流涌入,温暖了我的心。从那天的福音里,我明白人有怎样的生命,就过怎样的生活。如果仅有属人的肉体生命,就过短暂、衰残的生活。但若拥有属神的生命,就过圣别、喜乐的生活。我心想,这不是很简单么?我立刻决定要拥有神的生命,过一种跟已往不同的生活。那时的我,实在需要从信仰来的力量,好继续走前面的道路;正如溺水之人,急需浮木一般。我心里有数,信主受浸之后,势必引起家人强烈反弹;但我的内心觉得人生茫茫,失去努力的目标和方向,这个信仰正是我急需的新力量和倚靠。所以,即便父母会反对,我也坚决要得着这个信仰所能给我的安定和力量。
当晚,我向母亲坦诚受浸的事,没想到她竟淡定的说,“怎么那么快!”好像她早就知道我会作这个抉择。母亲建议我,暂时向父亲隐瞒;但父亲终究还是知道,果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甚至责难母亲。虽然如此,经过一段时日,父亲看见我的执着与坚持,虽然无法谅解,也不再反对。多年以后,我的母亲也得着了神圣的生命,那真是主奇妙的作为。
 
乐传福音的牙医
受浸后,我决定要“重新作人”,过新的生活,并且将自己的经历写下来,常向别人作见证。我更积极与基督徒在一起,向他们学习。他们的谈吐与举止和我从前所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和他们在一起,常常觉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些经历很新鲜,帮助我认识自己,更认识我的信仰。不久,我决定住进北医的弟兄之家,和那里的基督徒学生共同生活,一起成长。我们常常在一起,预备大伙儿的晚餐,还学习采买、烹饪,一同读经、唱诗,过的是离开家,却又是真正的、温馨的家庭生活。这样一来,许多未信主的同学,就受吸引而信主了。我们也常常出外访问其他校园的弟兄姊妹;大学生和大学生之间,有共通的语言,这使我的大学生活过得多采多姿。
信主那年暑假,我也参加了由台北大专生组成的队伍,到乡下传福音,被分派到乌来,让我更真实地经历这位奇妙的救主。我们邀请乌来当地放暑假在家的中学生、小学生,一起唱唱诗、听听见证,有好多人受感,就在溪水里受浸归主。
有一天下午,孩子们想游泳,我们也陪着一起去玩。因为台风刚过,溪流水涨,乌来当地的小朋友谙水性,照游不误,我也跟着游,游到一半,惊觉水急,想站起来,却踩不到底,被漩涡卷入,整个人沉了下去。那一瞬间,我第一个念头是:“完了!”第二个念头是:“我才刚信主,祂应该不会这么早将我接走!”这时候,突然有一位弟兄,伸手将我从水里拉上来。救我的弟兄说,因为听见我喊:“主耶稣,救命啊!”其实我那时人在水里,根本喊不出声来。我深信这是主的怜悯,用祂大能的手,把我救出来。上岸后,不知怎的我全人受感,痛哭流泪,下定决心,一生都要向主而活,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主。结果我养成了传福音的习惯,一有机会,就向人见证自己信主、以及溺水获救的奇妙经历,带领人信主得救。
我在背负家族的使命中出生,只知道要不断努力上进,奋斗成功,从未想过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表面看来,似乎注定我不可能成为基督徒;但是我的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安排一切的环境,为要让我信主得救,蒙神恩典,并且向祂活着。我开始渐渐明白,我的前途不是光宗耀祖、传承家族的使命,也不是作治病赚钱、名声远播的牙医;我真正的前途是成为神的儿女,因祂而活,并且帮助更多的人能像我一样,过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人生。
(见证人:林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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