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系统的背后
“现在这世界受审判;这世界的王要被赶出去。我若从地上被举起来,就要吸引万人来归我。”(约十二31~32)
我们的主耶稣在祂尽职事的关键时刻,说出这话。祂被热心的群众簇拥着进了耶路撒冷;但祂几乎就在那时,用隐约的字眼,说到祂要将命舍去,随即有从天上来的声音,公开的印证这事。如今祂说出这句重大的、有两面意义的话。我们要问,这话对那些刚才向祂欢呼、出去迎接祂、且陪伴祂骑驴回去的人,能表达什么意义?对他们多数人而言,祂的话若有什么意义,必是表示与他们的盼望完全相反的事。那些比较有鉴别力的人必然看见,这些话乃是预言祂要如何像罪犯一样受死。
祂的话虽然使一种幻想破灭,却代之以奇妙的盼望,又稳固又牢靠。因为祂的话乃是宣告一种管治权的彻底转换,甚至比犹太爱国者所寻求的彻底得多。“我若…”这句话与前文成明显的对比,就是“我”所指的那位与祂的对头,这世界的王,所成的对比。借着十字架,借着祂这粒神的麦种顺服至死,这世界极权、恐怖的管辖,就要随着它骄傲管辖者的败亡而结束。并且凭着祂的复活,新的公义王权将代之而兴,这新王权的特征,乃是人甘心的归顺于祂。他们的心要受爱的绳索牵引,脱离在审判之下的世界,归于人子耶稣,祂虽然被举起来受死,却因此被高举而掌权。
“地”是这转捩点及其重大结果的舞台,“这世界”可以说是冲突的点。这点是我们要查考的主题,我们首先要看新约中与kosmos这重要的希腊字有关的思想。此字在英文译本里,除了下文将要提起的一处例外,一律译为the world,即世界或世人(另一个英文也释为the world的希腊字,aion,包含时间的意思,译为the age,世代,应更适宜)。
我们值得花工夫看看新约希腊文辞典,如格林姆(Grimm)所著者。这会显示kosmos在圣经里所有的意义,范围何等广泛。但首先我们要大略回顾这字在古典希腊文中的起源,我们发现它原初含示两件事:第一,和谐的体系或安排;第二,布置或妆饰。后者的思想以动词kosmeo的形式在新约中出现,意思是“妆饰,”如圣殿用美石妆饰,或新妇为丈夫妆饰(路二一5,启二一2)。在彼前三章三节,即刚才所提到的例外,kosmos译为“妆饰,”与五节同样的动词kosmeo(妆饰)相符。
我们从古典希腊文转到新约的作者,就发觉他们对kosmos的用法分为三大类。
首先它用以指物质的宇宙,地球,这地。这是用于行传十七章二十四节:“创造宇宙和其中万物的神;”马太十三章三十五节(和别处):“创世;”约翰一章十节:“祂在世界,世界也是借着祂造的;”马可十六章十五节:“你们往普天下去。”
kosmos的第二类用法是双重的。(一)它用以指世界的居民,如约翰一章十节的“世界却不认识祂;”三章十六节的“神爱世人;”十二章十九节的“世人都随从祂去了;”十七章二十一节的“叫世人可以信。”(二)这用法引伸出一个思想,指远离神并因而与基督为敌的全人类。这是用于希伯来十一章三十八节:“本是世界不配有的人;”约翰十四章十七节:“乃世人不能接受的;”十四章二十七节:“我所赐的,不像世人所赐的;”十五章十八节:“世人若恨你们…。”
第三,我们发现kosmos在圣经里用以指属世的事物:世界的物质、馈赠、财富、利益、宴乐等等,虽是虚空、短暂的,却激起我们的欲望,并引诱我们离开神,所以是拦阻我们向着基督的障碍。例如:约壹二章十五节:“世界上的事;”三章十七节:“世上财物;”马太十六章二十六节:“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林前七章三十一节:“用世物的,要像不用世物。”kosmos这种用法,不但适用于物质,也适用于有属灵和道德(或不道德)价值的抽像事物。这是用于林前二章十二节,“世上的灵;”三章十九节:“这世界的智慧;”七章三十一节:“这世界的样子;”提多书二章十二节:“世俗的(形容词,kosmikos)情欲;”彼后一章四节:“世上…的败坏;”二章二十节:“世上的污秽;”约壹二章十六、十七节:“凡世界上的事,…情欲,…骄傲,都要过去。”基督徒要“保守自己不沾染世俗。”(雅一27)
研读圣经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如以上所列之经文所表明的,kosmos是使徒约翰最喜欢用的字,我们主要也是由他的帮助,得以进一步作以下的结论。
不错,“世界”这三个定义,就是(一)物质的地或宇宙,(二)地上的人,(三)地上的事物,每一个都使我们看见整幅图画的某一面,但在这一切背后,明显的还有个东西。古典希腊文中,有秩序的安排或组织这个思想,帮助我们理解世界背后还有个什么。在一切摸得着的东西背后,我们碰见摸不着的东西,我们碰见有计划的系统;在这系统里,有和谐的运作,完美的秩序。
关于这系统,有两件事要强调。第一,从亚当开门,让邪恶进到神的创造里那天起,世界的体系就显明是与神敌对的。世人“不认识神,”(林前一21)“恨”基督(约十五18),并且“不能接受”真理的圣灵(十四17)。“他们所作的事是恶的,”(七7)“与世俗为友,就是与神为敌。”(雅四4)因此耶稣说,“我的国不属这世界。”(约十八36)祂“已经胜了世界,”(十六33)“使我们胜了世界的,”就是我们在祂里面的“信心。”(约壹五4)正如我们这次查经开头所引约翰十二章的经文确言,世界是在审判之下。神对世界的态度是不妥协的。
第二,这是因为同一节经文所指明的,在系统背后还有一个主脑人物。约翰一再记载“这世界的王。”(十二31,十四30,十六11)在他的书信里,他描述这一个是“那在世界上的,”(约壹四4)与那住在信徒里面真理的圣灵对抗。约翰说,“全世界都卧在那恶者手下。”(五19)他是背叛的kosmokrator,世界的管辖者─然而,这字在圣经里只出现一次,以复数出现,指他的部属,就是“管辖这幽暗世界的。”(弗六12)
因此,在这里我们看见一个秩序井然的系统,就是“世界,”有一个管辖者,撒但,在幕后管理。在约翰十二章三十一节耶稣说到这世界受审判,意思不是物质的世界或世界的居民受审判。对他们而言,审判尚待将来。那里受审判的是那个体制,那个和谐的世界体系,撒但自己是它的创始者,也是它的头。至终,如耶稣的话所清楚指明的,那受了审判(十六11)、王位要被废除、并且永远“被赶出去”的,就是他,“这世界的王。”
因此,圣经使我们深入认识我们周围的世界。的确,除非我们注视物质事物背后那些看不见的权势,否则我们就很容易受欺。
这种思考会帮助我们更认识以上所提彼前三章的经节。那里使徒刻意将“外面的辫头发、戴金饰、穿美衣,为妆饰(kosmos),”与那在神面前极宝贵的,“温柔安静的灵为不朽坏的妆饰”(另译)作对比。所以,可推想前者对神是必朽坏且毫无价值的。我们能否立刻接受彼得的评价,在于我们是否真看见他话语的真实意义。这里有他的含意。在穿美衣、戴金饰、和化妆的背后,有一个权势为着它自己的目的在作工。不要让那权势抓住你。
我们必须自问,在这些事上推动我们的动机是什么?也许不是什么情欲的事,也不是有意去犯什么罪,不过是用色调的和谐与完美的配合,为要得着在审美上满意的效果。这样作在本质上也许没有错;但你我是否看见我们在这里所作摸着的是什么?我们乃是摸着在看得见的事物背后和谐的系统,这系统是神的仇敌所控制的。所以我们要儆醒。
圣经开头说到神创造天地。圣经不是说祂创造我们现在所讨论的世界。圣经里“世界”的意义经过一段的发展,到了新约(虽然在诗篇和一些先知书里可能已经约略提到)才有完全属灵的意义。我们很容易就能看见这发展的原因。在人堕落以前,世界只以地、地上的人、和地上的事物等意义存在。那时还没有构成体系的kosmos,没有“世界。”然而,随着堕落,撒但将他自己所设计的体系带到这地上,我们所说的世界系统于焉开始。原初我们物质的地,与撒但系统的“世界”无关,其实人也与它无关;但是撒但利用人的罪,利用人替他开的门,将他自己所要建立的组织带到地上。从那时起,这地就在“世界”里,人也在“世界”里。所以可以说,在堕落以前有地;在堕落以后有“世界;”在主回来时会有国度。世界怎样属于撒但,国度也照样属于我们的主耶稣。再者,今天顶替世界,将来也要顶替世界的,就是这国度。那“非人手凿出来的石头”砸碎人骄傲的像,那时这世上的国,就要“成了我主和主基督的国。”(但二44~45,启十一15)
政治、教育、文学、科学、艺术、法律、商业、音乐─这些是构成kosmos的事物,这些也是我们天天碰见的事物。把这些除去,世界这紧密结合的系统就不复存在。我们研读人类历史时,不得不承认世界的这些部门各有显著的进步。然而问题是:这“进步”是朝着那个方向?这一切发展的终极目标是什么?约翰告诉我们,在末期,敌基督要起来,并要在这世界上建立他自己的国(约壹二18,22,四3,约贰7,启十三)。那就是这世界前进的方向。撒但在利用物质的世界,世界的人,世界上的事物,至终将一切归一在敌基督的国里。那时世界的系统会达到顶点;那时世界的每一分子都会显为敌基督的。
在创世记里,伊甸园中没有提到技术,没有说到机械工具。然而,在堕落以后,我们读到在该隐的子孙中有打造铜铁利器的。几个世纪以前,若是在铁器中辨识敌基督的灵,可能被视为是幻想,虽然长久以来,刀剑已经一直和犁头公开竞争了。但是今天,金属在人手中已转为邪恶、致死的用途,并且末期临近,技术和工程的普遍滥用,会更为明显。
音乐与艺术也是如此。弹琴吹箫似乎也起源于该隐的家族;今天在人不圣的手中,这些越过越显明其蔑视神的性质。在世界许多地方,很容易追溯出拜偶像与绘画、雕刻、和音乐等艺术的关系。毫无疑问,日子将到,借着歌唱、舞蹈、以及视觉和戏剧的艺术,敌基督的性情要比从前更为公开的揭示出来。
至于商业,它与世界的关联可能是更隐密的。撒但是第一个商人,为着他自己的利益与夏娃交易;在以西结二十八章表号的说法里,似乎显示一些他原初的特性,我们读到:“你靠自己的…贸易增添资财,又因资财心里高傲。”(5)这可能无须争辩,因我们多半很容易从经历中承认,商业的起源和性质是属撒但的。这点以后我们会多说。
但是教育又如何?当然,我们会抗议说,教育必是无害的。无论如何,我们的孩子必须受教导。但是教育,不亚于商业或技术,也是一种世界的事。它的根源在于知识树。我们基督徒何等迫切的要保护我们的孩子,免于世界较明显的陷阱。然而我们的确必须让他们受教育。我们要如何解决这问题:让他们接触这件在素质上是属世界的事,而同时保守他们脱离庞大的世界系统及其危机?
科学又如何?它也是构成kosmos的一个单位。它也是知识。当我们探索科学进一步的范畴,并开始思索物质世界的性质,和人的性质时,问题立刻产生:研究科学、追求新发现,到什么地步是正当地?在知识的领域里,有益的和有害的分界线何在?我们如何能追求知识而避免陷于撒但的网罗?
这些是我们必须看的事。我知道对有些人而言,我似乎说得太过,但为了把我的点说清楚,这是需要的。因为“人若爱世界,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约壹二15)最终,当我们摸世界的事时,我们始终必须自问:“这件事对我与父的关系有什么影响?”
已往我们要进入世界,才能和世界接触。今天是世界来寻找我们。如今到处都有一个势力在掳掠人。你曾像今天这样觉得世界的权势么?你曾听过这么多关于钱的谈论么?你曾想过这么多关于衣食的事么?无论你到那里去,甚至在基督徒中间,所谈论的都是世界的事物。世界已进展到教会门口,甚至在设法将神的圣徒吸引到它的掌握中。在这事上,我们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需要认识基督十字架的能力,以拯救我们。
从前我们常说到罪和天然的生命。我们很容易看见这些事所带来属灵的后果,但我们摸着世界时,很少领悟它会带来同样重大的属灵后果。在这世界舞台的背后,有属灵的势力,借着“世界上的事,”设法使人陷入它的系统。所以,神的圣徒不仅仅需要防备罪,也需要防备这世界的管辖者。神在建造祂的教会,要达到其终极的完成,就是基督宇宙的王权。同时祂的对头在建立这世界的系统,要达到其虚空的极峰,就是敌基督的王权。我们何等需要儆醒,免得我们竟然在帮助撒但,建造那命定要遭毁灭的国度。我们面临取舍,面对选择的时候,问题不是:这是善的还是恶的?这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不,我们必须问:这是属这世界的,还是属神的?既然宇宙中只有这一个冲突,那么每当两件冲突的事摆在我们面前,我们所面对的选择一点不差就是:神…或撒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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