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是一件宝贝的事
我们常常宝贝得胜过于失败。每一个神的儿女都觉得，得胜是最好的；若是我们能一点不失败，我们就满足了。然而从经历中我们认识，在许多属灵的经历里，失败比得胜更宝贵；这并非鼓励弟兄姊妹失败。其实，鼓励你们得胜没有用，同样的，鼓励你们失败也没有用。站住如何不是人能鼓励的，跌倒也一样不是人能鼓励的。可能有人以为，他刚强一点，所以站住了；他软弱一点，所以跌下去了。然而经历够多的人都能见证，或站住或跌倒，都由不得人自己。
罗十四4说，“你是谁，竟审判别人的家仆？他或站住或跌倒，自有他的主人在。”这话给我们看见，一个人能站住，或跌倒，都在于主自己。我们不是自己造出来的，乃是主造出来的。我们的生命气息也不在于我们，乃在于主。同样，我们能站住，能得胜，也不在于我们自己，乃在于主。虽然主常借着祂的话语鼓励我们，要我们站住不可跌倒，向前不可退后，得胜不可失败；但是从另一面说，我们站住，跌倒；向前，退后；得胜，失败，都不在于我们自己，全在主的手中。
未曾失败的人不能经历神的丰盛
我们都很熟悉，在路加十五章，主耶稣说到一个人有两个儿子的故事（11~32）。在那个故事里，有一个非常大的原则，却是许多人起首跟随主时，难以摸着的。人必须跟随主一段相当的时间后，才能认识那个原则，就是神一切的丰盛，都是给失败的人经历的。凡没有失败过的人，对神的丰盛都没有经历。十五章所提到的大儿子，从没有跌倒过，没有失败过，也从没有出事过。然而，你若仔细读过那一章，你能看见，他对父亲的丰盛一点都没有享受。父亲所有的丰盛，都是给那个失败的小儿子享受的；失败的儿子反而经历了父亲的丰盛（23~24）。
一个从来没有跌倒过的人，很难能得救。若是今天有一个人，生下来从没有跌倒过，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完全，那么刚强，那么站得住，这人定规不会得救。我记得二十多年前，认识一个人，从人的眼光看，他实在可以说是一个完全人，而他自己也相当自夸。一面说，他很谦卑，因为他是一个完全人；但另一面说，他很自夸，他夸他从没有出过错，从没有出过事，从没有跌倒过。他常对我们说，许多信耶稣的人，甚至一些传道人，还不如他这个不信的人。从人的眼光看，他实在是一个好人。
有一天，我和一位年长同工坐在一起，我问他：“对于这一个人，到底应该怎么帮助？”他说，“弟兄，这一位朋友就是路加十五章里的那个大儿子。他从来没有跌倒过，没有出事过，就像那个大儿子一样，一直遵守父亲的指令，一点都没有违背父亲，凡父亲要他作的他都作了。”那位年长同工反问我：“你想看这个人需要救恩么？”我说，“当然需要，难道他不是一个罪人么？”他说，“不错，在亚当里他是个罪人，但是在他自己里面，他不是罪人。”我说，“那怎么办？他怎样能得救呢？”那位年长同工说了一番很有趣的话，他说，“若要他得救，他只有在亚当里是个罪人还不够，还必须在他自己里面是个罪人。他要大大的跌倒，大大的失败，才有可能。”我说，“这是相当危险的事。”他说，“你比神都担心么？你看那一个小儿子，神让他跌倒，并且越跌越远，远到一个地方，和猪在一起。这是神让他如此，跌倒的人才能享受神的丰富。所以，那个人一定要跌倒，如果不跌倒，永远难以得救。”我说，“这个说法相当危险，难道不跌倒就不能得救么？”他说，“是的，不容易。大儿子不容易得救，得救的都是小儿子。”
什么叫作大儿子？凡站住不倒的都是大儿子。你们听了这话，可能要说，那么大家都倒一倒吧！我已经说过，站住由不得你，跌倒也由不得你。能一直不违背神的指令，由不得你；反过来，能一直违背神的指令，像那个小儿子一样，越过离父亲越远，远到一个地步，和猪混在一起，也由不得你。
那一天，那位年长同工问我：“弟兄，你懂不懂神的救恩？”我说，“当然懂，主耶稣替我们死，为我们流宝血，我们信祂就得救了，这就是神的救恩。”他说，“这一套都是道理，没有用。就经历来说，小儿子懂得救恩，大儿子还不懂得救恩。你若生下来没有跌倒过，没有失败过，你就是大儿子，不懂什么叫救恩。”当时，那位弟兄就问我：“你到底跌倒过没有？失败过没有？作过浪子没有？”我对他说，“恐怕我作浪子比这个小儿子还要厉害。”他说，“感谢赞美主，这样，你就懂得什么叫救恩。”
失败的人才能经历神的恩典
当人越跟随主，越到年老的时候，回头看自己的已往，只有敬拜说，“主啊，我所讨厌的失败，伤心的失败，恨恶的失败，那知都是叫我最蒙恩的。”我们最摸着主的地方，最得着主的地方，就是失败的地方。一个完整的人，不认识神的恩典；一个破碎的人，才认识神的恩典。
以大卫王的故事为例，大卫从幼年起，无论在父亲跟前，在哥哥们跟前，在扫罗王跟前，在以色列人跟前，都是一个完整、敬虔、无可指摘的人。你我都羡慕他的光景，称赞那个光景。然而到了有一天，神说，这样一个完整的人，不能认识祂的恩典，不能经历祂的丰盛，于是神就把祂的手松一松。神把手一松，大卫就人格扫地，整个人了了。凡知道大卫的人都会说，这个人完了，这个人跌倒了，因为没有一个人跌得比他再厉害。他自己怎样感觉呢？他所写的诗篇五十一篇说，“你本不喜爱祭物；若喜爱，我就献上；燔祭你也不喜悦。神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神啊，忧伤痛悔的心，你必不轻看。”（16~17）这里的“忧伤”，直译是“破碎”。大卫提到他的灵是破碎的，心也是破碎的。这破碎的灵乃是神所要的祭；这破碎的心是神所不轻看的。他的灵与心都碎了，并不是因着痛苦或苦难，而是因着一个失败、一个跌倒，叫他破碎。他恨恶那一个失败，那一个跌倒，恨到一个地步，他这个人的灵破碎了，心也破碎了。请记得，这一个破碎的人，是一个蒙恩的人。这一个破碎的灵、破碎的心，乃是神能施恩的地方。
有些圣徒从得救至今，也许十年、二十年了，仍旧是原封未动，从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他从来没有跌倒过，从来没有出过事，从来都是那么完整。然而请记得，最缺乏恩典的就是他这个人，最不认识神的就是他这个人。什么人能认识神呢？什么人能经历神的恩典呢？乃是跌倒的人，跌得厉害的人，失败的人，失败得厉害的人。这样跌倒的人，不仅是人跌碎了，心也碎了，灵也碎了。
失败对人有益
在宇宙里，有许多事是很奇妙的。我们常常喜欢白天，却不知黑夜在神手里更有用。我们常常喜欢平安，却不知苦难在神手里更有用。同样的原则，我们喜欢得胜，那知失败叫我们更蒙恩。我们常常要刚强，但神觉得软弱对我们更有益。神从来不把软弱拿去，祂一直留一个软弱在我们身上。有经历的人都知道，当我们刚强的时候，我们不容易经历主自己。乃是当我们软弱时，要为主说话爬不起来，要祷告爬不起来，要担负责任爬不起来，要应付难处没有力量，在这样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是我们经历主的时候，就是我们享受主的时候。
然而，我愿意告诉你们，软弱不如失败宝贝。大卫是在跌倒以前更认识神，更经历神，还是在跌倒以后？请记得，大卫是在跌倒之后更认识神，更经历神，更得着神。失败有一个好处，能叫你这个完整的人跌碎。这一个跌碎有一个极大的益处，就是能把神作到你里面。
有的人一直是完整的，一直不出事；但是在他身上，一直没有出口，所以也没有进入。在他身上没有破口，以致神的恩典不容易进到他里面。有的人从得救那一天起，就是这样平平常常的一直聚会，有时候在聚会里也打一点瞌睡，有时候也说一点阿们。他年年聚会，月月聚会，每一周都聚会，从来不退后，也从来不向前。他就是一直在神面前，作一个平平庸庸的人。
有的人是得救之后，有一段路走得满好，不知怎么回事，跌倒了，失败了，退去了，三年不聚会。你以为这个人完了，但是很奇妙，你刚说他完了，不久他却来了。这一次来就与前不同了，你看见他满身都是创伤。他碰到你的时候，能低下头来，流泪的告诉你，他这三年怎样失败。然而很希奇，他跌倒了三年，今天头一次来，是要从你得帮助，那知他这一番话，却帮助了你。你三年来一直听道，没有得着多少帮助，反而他这一番话，给了你莫大的帮助。这意思并非盼望你们三年不聚会，末了来一个恢复的见证，那是不灵的。这意思是，如果神带领你，许可你有一段失败，那对你常常是一个破碎。
从前在北方，有位弟兄就是这样，一跌倒，几年工夫爬不起来。有一天，他起来了，来见我说，“弟兄，真希奇，我这个人会一倒三年不起来。”我对他说，“那没有什么希奇，你这个人就需要这样厉害的跌倒，厉害的失败。像你这样自义自是，这样倚靠自己，夸耀自己，相信自己，神不让你厉害的跌跤，你能认识自己么？你能不信自己么？你只有两天不来聚会，还不能认识自己；你必须三年不来聚会，才能完全认识自己真实的光景。到这一天，你这个人才破碎了，你的灵破碎了，你的心也破碎了。”
有的人常劝人要谦卑，这并不好。我们是应该谦卑，但不要劝人谦卑；因为你劝人谦卑没有用。请记得，真实地谦卑乃是跌跤跌出来的。他这个人跌碎了，自然就谦卑了。有的圣徒夸口说，“我这个人从来是逢会必到，没有跌倒过。”然而，这样的人要长进只有一条路，就是跌倒；要蒙恩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失败。神的手一松，他就跌倒了；神的手一放，他就失败了。
神为什么要我们跌倒、失败呢？就是要我们认识自己，不信自己；叫我们身上有裂口，我们里面的灵破碎，我们里面的心破碎。这一个破碎的灵，破碎的心，是神所宝贝，是神所要的。因为只有这一个破碎的灵，破碎的心，才能享受神。神最喜欢人享受祂，经历祂，饱尝祂；但人就是不肯这样，总以为自己可以，自己行，自己能，自己来得及，凡事靠自己，信自己。所以，神只好放松让他去。这一放松，他就跌倒，失败，变作浪子了。
神容让人失败
在路加十五章里，神和一般作父母的不同。当那一天小儿子向父亲说，“请把归我的那一分家产给我，”那位父亲很痛快的就给了他（12）；不像我们这些作父母的，通常还要劝孩子一番，不会这样痛快的把家业分给他。那位父亲有一个特点，当小儿子一要求，父亲就把所求的都给了他。同时小儿子要出去，父亲也没有拉住他。在开头时，那位父亲好像很忍心，很没有爱心的任凭这个儿子。
请记得，神对我们常是如此。祂让我们失败，让我们带着一切离开祂，让我们跌倒。等到有一天，这个小儿子花尽一切，跌倒了，跌到猪群里，以后回来了。他一回来，父亲就把一切丰盛都摆在他身上，给他享受。他们众人就欢喜快乐起来。父亲为什么欢喜呢？因为这个儿子是死而复活，失而又得的（24，32）。凡没有死过，没有失过的，都是大儿子，不能享受父亲的爱，不能享受神的丰盛。
盼望我们在这里看见一个很深的原则，就是没有经过失败的人，没有经过跌倒的人，没有办法认识神，没有办法经历神，没有办法享受神。神没有办法把祂自己作到一个完整的人里面；神要进到你里面，给你享受，给你经历，你就必须一再的跌跤，一再的失败。
失败叫人破碎而经历神
我要说，失败的人有福了，跌倒的人有福了，久不聚会的人有福了，一直爬不起来的人有福了，一直感觉软弱的人有福了。这些爬不起来、跌倒、失败、退后、一直不聚会，有一天会叫你这个人破碎，叫你的灵破碎，叫你的心破碎。你会伏在神面前说，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可怜，没有一个人比我更软弱，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失败，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不像样了。只要你会说这几句话，你就有福了。你会听见神说，“快把那上好的袍子拿出来给他穿，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把鞋穿在他脚上，把那肥牛犊牵来宰了，让我们吃喝快乐。因为我这个儿子是死而复活，失而又得的。”（22~24）
失败的益处就是叫你破碎，失败的好处就是叫你享受神。千万不要在基督徒的路程上，厌烦你的失败。有经历的人，认识神的人，在神里头深的人，常会对神说，“神，我感谢你，你让我有那么多次的失败。我赞美你，你的手有那么多次不给我拯救。我赞美你，不是为着你拯救，乃是为着你不拯救。我敬拜你，在已往的日子中许可我落下去，许可我失败、跌倒，许可我冷淡、退后。神，我赞美你，这许多的失败、跌倒、退后、冷淡，都叫我认识自己，叫我成为一个破碎的人，成为一个裂开的人。我的心碎了，灵碎了，我这个人是谦卑的。我在人的跟前，是爬不起来、抬不起头来的人，但恩典是我的享受，神是我的经历。在这软弱、失败里，我能认识神，经历神，也能得着神。”我们越跟随祂，就越知道，失败是多甜美、多宝贝的事。这不是鼓励你们失败，而是说，蒙怜悯的人，失败是他的恩典，爬起来的时候，神是他的享受。
一九五七年二月二日讲于台北
原刊于一九六四年三月“话语职事”第一百五十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