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来，关乎三一神有两派极端而错误的说法：一派是“三神论”，主张父是一位神，子是一位神，灵又是一位神；另一派是“一神论”，主张一位神有三个身位，神最初是父，到了一个时候，父变作子，就没有父了；再后子升天，就不再是子，而成为灵了。从第二世纪起，关于三一神的讲究就有许多争论。圣经中许多真理都有两面，尤其关乎神是“三”又是“一”的这两面真理更是重大。“三一”（Triune）这辞源自拉丁文，乃是“三”和“一”两个字合在一起而成。

圣经启示，神绝对是一。旧约以赛亚书说到：“我是耶和华，再没有别神；除了我以外没有神。”（赛四五5）诗篇八十六篇说，“唯独你是神。”（诗八六10）新约也说得很清楚，神只有一位（可十二32，林前八4，雅二19），只有一位神（林前八6，提前二5）。然而圣经又说，这位神是父，又是子，又是灵（太二八19）。因此，一般基督教里就有“三位一体”的说法，这说法很容易叫人领会神是团体的神，就像三个人成为一体；因此，“三位一体”的说法是很害意的。

有位同工在一九六五年到洛杉矶找我辩论这事，就是受了这说法的影响。我问他：“弟兄，你说到底有几位神？”他竟然清清楚楚的说，“三位神。”我说，“弟兄，千万不能这样讲，这是大异端。”他却争辩说，“诗篇八十二篇不是还提到诸神么？”我说，“那里的诸神是指天使说的（诗八二1）；天使有许多，但新旧约圣经清楚地说，我们只有一位神。”

倪弟兄也不赞成“三位一体”的说法。古代神学家读到三一神的真理，无法领会，只好创造这个说法，翻成中文就是“三位一体”。我们的神只有一位，但这位神有父、子、灵的讲究。一神论的错，在于不承认父、子、灵从永远到永远同时共存。一神论者从圣经里看见神是一位，就坚持只讲这个。可惜他们讲得太过，把父、子、灵说成三段时期不同的存在，而不是永远同时共存。这是他们极大的错误，使他们成了异端。

在美国有人反对我们，说我们是一神论。我们很清楚地告诉他们：“我们虽然说父、子、灵是一，但我们承认父、子、灵从永远到永远是同时共存的。因为约一1说，“太初有话，话与神同在，话就是神。”这里“话就是神”指明话与神是一，而“话与神同在”，又指明话与神是二者。这里的同在，证明不是先有父后有子，否则就没法同在；同在必须是同时共存才是。在十七5，主耶稣祷告说，“父啊，现在求你使我与你同得荣耀，就是未有世界以先，我与你同有的荣耀。”这启示不是先有父，到了某时期，父变作子，再后到某时期，子又变作灵。”

三神论者说，父是父，子是子，灵是灵。他们不承认主就是那灵，所以把林后三17的“主”解释为“神”，认为这里所说的“主就是那灵”，与约四24所说的“神是灵”一样。这是他们的解释。然而，我们读林后三17上下文，就知道他们完全曲解了这节圣经。十四节说，“但他们的心思刚硬，因为直到今日他们诵读旧约的时候，同样的帕子还存留着，他们还未得启示这帕子在基督里已经废去了。”这里提到“帕子在基督里已经废去了”。十五至十六节说，“是的，…帕子还留在他们心上；但他们的心几时转向主，帕子就几时除去了。”这里说，心几时转向主，帕子就几时除去了，强有力地证明，这两节讲的是同一件事；十四节的基督就是十六节的主。主就是基督，14说基督，16说主。因此，随后十七节就说，“主就是那灵。”所以根据上下文，“主”乃是指“基督”说的。

十八节说，“但我们众人既然以没有帕子遮蔽的脸，好像镜子观看并返照主的荣光，就渐渐变化成为与祂同样的形像，从荣耀到荣耀，乃是从主灵变化成的。”根据上下文，我们知道这段圣经是说到我们要变化成为神儿子的形像。罗八29也说到我们要模成神儿子的形像。同一件事，哥林多后书是说主的形像，罗马书是说神儿子的形像。这证明林后三章所讲的主，就是主耶稣；此外，保罗在林后四5也清楚地说，“我们不是传自己，乃是传基督耶稣为主。”

根据林后三、四章的前后文，我们清楚看到，主自己就是主基督。三神论者为了符合他们的理论，就把这里的“主”曲解成“神”。然而就算我们同意这里的“主”是指着“神”，我们还是要问：“既然主耶稣是神，而神又是那灵，难道主耶稣不是那灵么？”

我们今天所承继的，是历代一直传承下来正统的亮光；现今这亮光在我们中间越来越明亮，越过越清楚。所以，我们能大胆宣告：“主就是那灵。”那灵就是三一神经过了创造、成为肉体、为人生活、死、复活、升天、降下等种种手续；在那灵里不光有神性，也有人性。关于这点，我们从慕安得烈弟兄所著“基督的灵”一书中，得着莫大的帮助。可以说，慕安得烈是头一个看见在圣灵里有人性。而后我们又蒙主恩，看见旧约圣膏油的预表。出埃及三十章里的圣膏油，乃是橄榄油加上四种香料（出三十23~25）。橄榄油，是纯的；膏油就有多种成分，是橄榄油加上四种香料调成的。弟兄会的教师说，圣膏油预表圣灵，我们承认这是对的。然而，弟兄会没有看见，圣膏油里有基督死的成分，也有基督复活的成分，有神的成分，也有人的成分。

那灵乃是调和的灵，不单是橄榄油，乃是橄榄油调和着四种元素而成的膏所预表的。今天的圣灵不仅是油，也是膏；在这膏里有神的成分，也有人的成分，有基督死的成分，也有基督复活的成分。这就是那灵。今天我们的生命在这灵里，我们的生活也应该在这灵里，甚至我们的事奉工作都应该在这灵里。

可惜，不仅一般基督教中一切的工作、事奉、礼拜都是仪式、字句的，不在灵里；连我们中间有些地方的事奉、聚会，也逐渐从灵里出来，变作仪文了。罗马七章说，“叫我们在灵的新样里服事，不在字句的旧样里。”（罗七6）然而在有些地方，我们的事奉的确逐渐变作规条，变作呆板的仪文、字句。

请容我这么说，“在你们各地的长老聚会里，交通和祷告是在灵里，还是照规矩而已？”譬如，你们来在一起，开头总是有些祷告；你们是把这个祷告当作一种开会前的例行公事？还是真有负担，从灵里彼此祷告？若不是真有负担，祷告都是仪式。在一些召会里，长老们来在一起，总是先花十分钟，或者再多一点时间祷告；但是等到祷告以后，交通的内容根本和祷告不相干。这证明这样的祷告是仪式的。按理说，应该是长老们来在一起，众人同心、同灵、同负担，一同进到主面前，为着一件事或几件事，祷告了又祷告，而后从灵里交通、说话。若不清楚，就再交通，再祷告。这样的祷告才是灵的祷告，不是仪文的祷告。若是各地召会长老来在一起，不过有点开会仪式性的祷告，然后众人就开始谈论事情，这就变作规条了。

我们中间已经有许多讲灵、讲生命的信息，但在实际的生活、聚会、事奉里，好像没有灵一样。因此从十多年前起，我们在台北就想打掉聚会的仪式。那时我们的聚会，七点二十五分有人来，就坐着等，又来一个，也坐着等，再来一个，还是坐着等。到了七点二十九分半，三位长老进来坐下。先来的人都在等长老，长老来表示可以开始聚会了。第一位长老看看第二位长老，第二位长老看看第三位长老，三位长老推来推去，末了有一位提了一首诗歌让大家唱，聚会就开始了。这种聚会完全没有灵，这是我们从前可怜的光景。

一九六一年我们在台湾，想打通“在灵里”这件事，但一直没打通。年底，主带我到美国。一九六二年我在美国开工，一开工就着重的强调灵。所以，主的恢复在美国的见证，是从灵开始的。那时，聚会都没有程序；谁来了谁就唱，谁来了谁就祷。主的恢复就是这样在美国打开的。在美国许多地方，祷告聚会从来不唱诗，不讲道，也不报告祷告事项；晚上七点半聚会，只要有三、五个人先到，就开始一直祷告，之后人越来越多，就一直祷告到差不多九点半。没有唱诗，没有人说话，全是祷告。这是主的怜悯，拯救美国众召会脱离仪文的死沉。

我们很容易落到基督教的仪式里。有些地方召会，事奉大多变成无形的组织。关于如何作长老，如何听长老的话，谁是同工，同工和长老该怎样聚会，事情要怎样交代，完全形成了仪式。一拿走这套仪式，仿佛就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聚会、事奉。一没有定规，好像就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尽功用。人被安排就有得讲，没被安排就没得讲；这完全等同于仪式。愿主怜悯我们，叫我们脱开仪文，学习活在灵里。不仅聚会操练灵，即使在家里，在日常生活中，也要操练灵，并且要随从灵。

主能替我作见证，我和妻子谈话，有时话已经到了舌根，却受灵的禁止而完全吞回去。我想说，但是里面说，“不要说！”这是消极一面的经历。积极一面常是当灵行动时，我就跟着灵行动；灵里要说话，我就随着灵说。平常就操练灵，等操练习惯了，到聚会中就很容易在灵里，凭灵而行。真正操练灵，是在日常生活中，实实际际的把心思置于灵，让灵管治你的心思、情感、意志；让你的全人受灵管治、约束并带领，如此你就能随从灵。

当你这样服在灵之下，受灵的带领，这灵在你身上就作杀死的工作，杀死你的肉体、自己、血气、私欲，同时在你里面运行出复活的大能。这样，当你说话，灵就出来，带着权柄，带着亮光。当你祷告，灵就出来，带着生命供应，带着膏油的涂抹。因着灵能从你里面出来，人听你讲话，听你祷告，觉得有生命供应，有滋润。这是我们中间应该常有的光景。人到你家，与你交通，就摸着灵出来。若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都操练灵；这样，众人来在一起聚会，一唱诗，灵就出来，无论谁一开口，灵就出来。众人来在一起，或有赞美，或有感谢，一点不会紊乱。

人容易接受办法，却不容易认识灵，也不容易用灵。你我都要学习操练用灵，不要太注重办法。办法虽有帮助，但最重要也是最先要学习操练的，乃是运用灵。譬如，祷告聚会时，不必问谁该祷告，该为什么事祷告，尽管好好用灵祷告。同样的，聚会中该说什么话是次要的，首要的是要操练用灵，用灵说话，随灵说话。

有的人生来很守规矩，却像铜墙铁壁一样，灵在他身上完全行不通，这样的人需要被破碎，灵才能出来。很可惜，今天有人操练破碎，灵却一直出不来。他不操练灵的出来，反而操练人的破碎；结果也许自己操练到破碎了，但灵还是出不来。其实，倪弟兄所说《人的破碎与灵的出来》一系列的信息，并不重在人要破碎，乃是重在灵要出来。

盼望各地长老们聚会时，不要重在怎么谈论，怎么交通，而要先学习在聚会中彼此完全敞开。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管，只管从灵里祷告出来；我该这样祷告，你也该这样祷告，众人都要这样祷告。不要问祷告多久；灵怎样带领，就怎样祷告，祷告到天地末日也可以。不要一谈起事情，就问怎么作？什么时候作？谁去作？然后有人给我们指引，马上记录下来，变成规条；这就是“字句杀死人”（林后三6）。要学习不要规条，只要灵。同工们到一个地方服事，不必要求大家作什么，只要敞开灵与人交通，供应人生命。

我们里面都有一个活的灵，我们的主就是那灵。保罗说，“主就是那灵；主的灵在哪里，哪里就有自由。”（17）不自由，就是因为没有灵。各地召会的情形，不在于改不改办法，乃在于是不是在灵里。我们要在灵里有好的交通，寻求主的带领，而不是一成不变的墨守成规。使徒们作主的工，就是这样。主在彼得、保罗、约翰身上都有不同的带领，他们没有墨守成规，他们作的虽然彼此有不同，但都是作基督耶稣的见证，因为他们都活在灵里。

问：从前远东各召会许多事奉的人，原来情形都很好，后来出了事变得非常不像样；将来我也难保不会错，那不是太危险了么？

答：我们没有一个人不会错。圣经中，只有一个人没有错，就是主耶稣。即使是使徒保罗都会错。人会犯错，但有的人错了，还不至于离开正路；有的人一错，就离开正路。主耶稣讲到国度的宪法时，在马太五章说了两个基本的条件：第一是灵里贫穷，第二是清心（太五3，8）。若是我们灵不贫穷，心也不够清洁，在神之外有所追随，一犯错就容易离开正路。若是我们灵里贫穷，心里清洁，或许错而再错，但是错了之后，我们还可能在正路上。

仔细察看已过在我们中间出事的人，问题还不在对或错，而是心不清洁，灵不贫穷。什么是灵不贫穷？就是自满自足，不能从别人接受帮助。什么是心不清洁？就是以神之外的事物为目标。主说，“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看见神。”（8）神应当是我们独一的目标；我们的目标一离开神，心就不清洁了。心不清洁，在神之外另有追求的人，一错就从正路上岔出去了。已过年间，远东有几处召会出过事，那些出事的人，在他们出去以先，讲召会这个题目，都讲得很响亮。等到他们出去之后，再也不提召会了。那就证明他们在神之外别有目的，心不清洁。所以，要保守我们在正路上，即使错了还不至于岔出去，完全在乎我们灵贫穷，心清洁。

问：在圣经中长老似乎是终身职；但在事实上，长老该不该像旧约祭司那样到五十岁就退休？

答：旧约祭司的任职是到五十岁（民四3，八23~25），乃是因为按照人的肉身说，五十岁以后体力就开始衰老。所以按这原则来看，若是作长老的人在属灵上，或是在身体的力量上老衰了，就应该让别人作。旧约的祭司到了五十岁，力量开始衰退，就从事奉的工作上退去，不再办事。今天，新约中虽没有讲到作长老在年岁上的限制，但如果我们的体力开始衰退了，也应该让别人作；只要是衰老，构不上了，就应该让给别人。

若是我们中间的光景正常，每一个作长老的，到一个时候都该很清楚，到底我对召会有益，还是对召会无益？换句话说，是我留下有益，还是离开有益？要照着召会的益处作决定。但愿退的原则，在我们中间也是活的、新鲜的、生命的。每一位作长老的，到一个时候就该衡量情形，在召会当前的光景下，是留下比较有益，还是退去比较有益？若是我退会更有益召会，我就退；不为自己着想，乃为召会的得失着想。若是召会能得，我就留；若是召会有失，我就不留。这光景才是正常的。

退不退没有铁定的规矩，完全在于灵，也在于衡量召会的得失。若是我们的心清洁，灵贫穷，没有贪求，一旦主有何带领，我们就都能接受。我们一有贪求，心不清洁，灵不贫穷，自满自足，这就难办了。

一九七九年十月二十五日讲于菲律宾马尼拉

原刊于一九八〇年十一月至十二月“话语职事”第十一期与第十二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