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受文集一九六五年第三册
《第二部分 保罗书信中的灵》
第二篇 罗马书中的灵
读经难摸着里头的灵
许多基督徒都承认，在读经方面有一个难处，就是很容易读到枝节的地方，却不容易读到中心。好像我们看一个人，很难摸着人里头的生命，但是很容易摸着人的四肢百体。我们大家知道，我们这个人若没有四肢百体，里头的生命不能存在；可是以人来说，四肢百体究竟是外面的，里面的生命才是他的中心。圣经也是如此，它有一个灵，它有一个生命，它有一个中心。全本的圣经正像人一样，它的构造需要四肢百体，需要东也说一说，西也讲一讲，因为若没有这个，里头的生命，里头的灵，就无处寄托。圣经说了好多的事，但这好多的事并不是里头的生命，并不是里头的灵，它不过是一个寄托，寄托着生命，寄托着灵。就是为这个缘故，人来读圣经的时候，很容易读着皮毛，很容易读着四肢百体，但是很不容易读到里头的灵。
四福音书里头的灵是主成了奥妙的灵
比如说四福音书，四福音书里头写了好多的事，可是认真说来它只讲一件事，就是这一位三而一的，永远的神，创造万有的主，到了祂所预定的时候，进入祂所造的人里面，与人相调联合，在地上过生活，最终进到死里，再复活出来，祂就成了一位奥妙的灵。凡我们所需要的，在这个奥妙的灵里头都成全了，也都存在着。今天这个奥妙的灵就像一口气一样，是极其丰富，又是取用简便到极点。这就是四卷福音书里头精粹的点，这就是四卷福音书里头的灵，里头的生命。
可是我又说回来，你读四福音书的时候，不容易读出这个精华来。人可以读出福音书里头许多的故事，可是就不容易读出这个灵。这如同今天我来摸你这个人，我很容易摸着你的耳朵、头发、眉毛、还有你的手脚，但是我不能摸着你里头的生命。我们读经的难处就在这里。历代的圣徒许多人讲解福音书，讲来讲去都是讲枝节，讲皮毛，还没有摸着里头的灵。
今天早晨你我如果把四福音合在一起，在安静的灵里用鸟瞰的方式看下来，你马上看见这四卷书里头的生命、里头的精华、里头的灵、里头的中心，就是给我们看见，那在永远里三而一的神，竟然进到祂所造的人里面来，和人相调为一，而且过人的生活，然后到死里去转一个弯，在复活里就化成这一个灵了。所以当祂复活以后，祂就对门徒们吹一口气说，你们受圣灵。
请你再想想看，四福音书到底讲什么？它也不是讲医病，也不是讲赶鬼，也不是劝人进天国，也不是讲怎样罪得赦免、得重生，它都不是讲这些（我信你们懂这话的意思），它所讲的是什么？就是讲这一位在永远里头三而一的神，创造万有的主，有一天进到人里头来，在地上生活过，到死里去转一个弯，成了一位奇妙的灵，在这奇妙的灵里头有神、有人、有救赎、有生命、有圣洁、有能力、有亮光、有爱，什么都有。所以福音书讲到末了就是讲出一口气来。祂什么都经过了，什么都完成了，祂今天就是这一口气。
差不多的基督徒读四福音，都是读出来，这位大神，这位荣耀的主，成了肉身，作我们的救主，流了宝血，赎了我们的罪，而后祂从死里复活，就升上了高天，坐在神的右边。这不能说不对，但是你要看见，这还不是它里头的中心，这不是四福音的终结。四福音的终结不结在马可，也不结在路加，乃是结在约翰。我们知道，约翰福音的结束并不结在升天，乃是结在吹一口气，叫门徒受圣灵。不是升天的主到宝座上去，乃是成了一口气的主到人里头来。
罗马书里头的灵
同样的原则，你去读那些讲解圣经的书，有许多罗马书的注解。可说难得一个解经家不写罗马书注释的，几乎所有圣经的教师，都写过罗马书的注解。罗马书的注解真是多，但是很希奇，你很难得找到一本，点出来罗马书里头的灵。从路德起，他是第一个闻名写罗马书注解的人。路德更好的着作是加拉太书注解，那是他的杰作。但是路德无论讲加拉太书也好，讲罗马书也好，他不过是把里头的因信称义点出来。不错，在罗马书里头有因信称义，就像你这个人实在有两个大肩膀，但是这两个大肩膀还不是你里头的生命。因信称义的确是罗马书里头的一大部分，但是因信称义不是罗马书的灵魂，罗马书的灵魂乃是灵与生命。
在罗马书这一卷书里头，虽然有很专一的路线，思路很集中，可是你从它里头也能读出好多枝节的东西来。这许多枝节的东西都有需要，好来衬托里头的东西。但是这些枝节的东西却变作了读经的人看见这个灵，这个生命的遮蔽。因此我们来读经的时候，要学习不被这些枝节阻挡了，要透过这些枝节，一直看到里头的生命，看到里头的灵。今天早晨我们就是这样来看罗马书，简单的把它点一点：
基督显明是神的儿子乃在灵里
罗马书第一个地方提到灵是在第一章。一章四节说，神历代所应许的福音就是耶稣基督，而这位耶稣基督就着祂的神性来说是一件事，就着祂的人性来说又是一件事。就着祂的人性来说，祂是大卫的后裔；就着祂的神性来说，祂乃是神的儿子。可是祂为神的儿子这件事，乃是藉着圣善的灵来证明的，这个灵证明祂是神的儿子。所以你看见，罗马书一开头就指出这个灵来。基督耶稣是福音的题目，福音的内容，福音的中心，而这位基督耶稣以人性来说是大卫的后裔，以神性来说是神的儿子，这个完全是在灵里头。
保罗在灵里事奉神
第二处提到灵，还是第一章。九节说，保罗是在灵里事奉神。它头一处题的是神的灵，第二处题的是保罗的灵。保罗在没有得救以前，他事奉神是在字句里，但是现在事奉神是在灵里。
事奉在灵不在仪文
第三处提到灵，是在二章末了。那里说，神所要的不是外面的仪文字句的事奉，神所要的乃是里头在灵里的事奉，在乎灵不在乎仪文。
亲爱的弟兄姊妹，我要请问，在这一本路德所看为讲因信称义的书信里头，为什么一开头就说，福音的内容，福音的题目，耶稣基督乃是在灵里头？为什么要说我们事奉神乃是在灵里头，而我们今天的事奉不在乎字句仪文，只在乎灵？请记得，到了第二章这里，这个灵就很难讲。一章四节是说神的灵，这个很清楚；一章九节是讲人的灵，那也很清楚。那么二章二十九节所说的在乎灵不在乎仪文，这个灵是什么灵？这很难说，没有一个人能解答。所以到末了我们就得接受，这是二灵相调的灵，是神的灵也是人的灵，是人的灵也是神的灵。
罗马书讲什么？你若是去问路德，他会说是因信称义。有的人会告诉你，罗马书前一段是讲因信称义，到末了一段是讲成圣，这时就要在灵里头了。但是我要问，为什么罗马书上半段一开头就题起灵的故事来？所以你在这里看见，它的含意就是告诉我们，罗马书里头所讲的，完全是灵的故事。在神的福音里头是灵的故事，在事奉里头是灵的故事，我们在神面前一切的事都是个灵的故事。
圣灵将救赎的爱浇灌到我们里面
罗马书从二章二十九节说过灵以后，它用了很大一部分来讲救赎，因为在堕落的人身上，神是毫无办法，所以神必须来救赎。但是救赎并不是神的中心思想，也不是神的终极目的，救赎不过是神的一个手续。这个救赎的讲过了，到了五章开头，就说神的灵把救赎的大爱浇到我们心里来。这里又回到灵里来了。不错，好像救赎是在我们身外的一件事，是神在我们身外替我们完成的一件事，可是救赎的爱，救赎的感觉，我们对于救赎的反应，还要作到我们里面来。这个只有神的灵能作。神的灵把救赎的爱浇灌到我们里面来，我们对于神的救赎就起了非常主观的响应，有了一个感觉，有了一个情感。所以救赎的爱进到我们里头来乃是藉着灵。
因祂的生命得救
到了五章十一节，保罗又说一句话，这是读经的人不太注意的，好多人把这句话忽略了。他说，我们现在既藉着主耶稣基督得与神和好了，我们也就藉着祂，以神为乐。‘为乐’这两个字，在希腊文里头有夸耀，夸口的意思，也有享受的意思。以神为乐就是把神当作夸口，把神当作夸耀，也把神当作享受。以神作我的夸口是客观的，以神作我们的享受是主观的。所以这里的意思就是说，我现在因着基督的救赎，得以享受神，以神作我的享受，所以祂是我的快乐。罗马书的上半，罗马书的第一大部分，就结束在以神为乐，以神夸口，以神作享受上。
但是罗马书并不停在这里，祂是在救赎这里转了一个大弯。我曾说过，罗马书里头有三个大辞，也就是三个大段：头一段是讲救赎，第二段是讲生命，第三段是讲身体。救赎是为着生命，生命是为着身体。在五章十一节以前是说救赎，从五章十二节到八章末了完全讲生命。神要作你的享受，神要作你的快乐，到底是怎样作法？这就必需神来作你的生命。当神活在你里头，你凭神活着，神作了你实际的生命，这时候你才真正的享受神。所以到了五章十节就开始把生命的字眼带进来了。
罗马五章十节是罗马书的总纲。那里提到基督的死和基督的生命。基督的死叫我们与神和好，基督的生命就叫我们得着主观的拯救。这个主观的拯救就是生命的拯救，里面包括五大项：释放、圣别、变化、模成、配搭。这就是神在我们里头作生命所给我们主观的拯救。释放是把我们从罪里释放出来，圣别是把我们从天然里、从世界里分别出来，变化是把我们从旧造里释放出来，模成是把我们模成祂儿子的形像。而配搭是叫我们脱离单独，成功一个身体。这些思想都在罗马六章，八章和十二章的里面。罗马五章十节说，我们既然藉着神儿子的死，与神和好，就更要因祂的生命得救了，这一个得救不是已往的，乃是今后的；而且这个得救不是客观的，是非常主观的；不是宝血来救我们，乃是生命来救我们。
在旧约逾越节里头，也有这个预表。逾越节羊羔的血流在那里，那是一个客观的拯救，而羊羔的肉吃到里头去，那就作了主观的拯救。羊羔的血是叫以色列人脱去了神的定罪，也就是从神的定罪下得救了；而羊羔的肉是叫以色列人得着力量，叫他们从埃及出去。我们大家都知道，羊羔是预表主耶稣。所以主耶稣说，我的肉是可吃的。这个是生命，这个生命在我们里头就给我们主观的拯救。
在生命里作王
所以救赎的问提到了五章十一节就完全结束了。认真说来，到了五章九节就结束了，从十节就转弯了。它从主的救赎转到生命。十一节说，我们既然与神和好，我们就来享受神了，神就作了我们的享受。神怎样作了我们的享受？祂是以生命的方式来作我们的享受。这个也是我们的拯救。所以从五章下半就开始讲生命。它讲生命讲到一个地步说，我们是在生命中作王。不光是释放，不光是圣别，还是作王，一切相反的，一切顶撞神的，都被生命征服了，我们能在生命里作王。
生活有生命的新样
罗马书提到生命，头一处是五章十节，说到要因着祂的生命得救。第二处是五章十七节，说到在生命中作王。再一次是六章四节，说到我们和基督同死同葬，叫我们一举一动都有生命的新样。这时生命就变作生活了，变作新的样子了。你可以大讲罗马六章的死、葬、复活，但是你若不在生命里头，死、葬、复活还都是你身外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乃是当你活在生命里头的时候，死、葬、复活才变作你主观的经历。所以从前许多人虽然非常着重的告诉人说，你和基督同死了，同葬了，同复活了，并且把人都讲明白了，但是末了他们还没有死，还没有葬，还没有复活，因为这些还是道理。你必须带他们到生命里头来。他们一活在生命里面，很自然就死了，就葬了，就复活了。这个死、葬、复活的实际是在生命里头，你必须活在这个生命里头，才有死、葬、复活实际的经历。
事奉有灵的新样
到了七章，再一次提到灵，它说，我们今天服事主，要照着灵的新样。六章说生命的新样，七章说灵的新样，这两章是相配的。六章是讲生活，七章是讲事奉。我们的生活应该有生命的新样，我们的事奉应该有灵的新样。我盼望弟兄姊妹记住这两种新样，一个是灵的新样，一个是生命的新样。灵的新样是为着我们的事奉，生命的新样是为着我们的生命。我们的事奉也罢，生活也罢，都不应该有老样。以我们的生活来说，不应该有肉体的老样，应该有生命的新样；以我们的事奉来说，不应该有律法仪文的旧样，应该有灵的新样。
我实在觉得站讲台的弟兄们应该看得很清楚，应该多讲这些道。要释放这些给人看见，什么叫作生活中肉体的旧样，什么叫作生活中生命的新样；什么叫作事奉里仪文的旧样，什么叫作事奉里灵的新样。比如一位弟兄一个月前和主交通，蒙了主的光照，他摸着一个东西该谦卑。那一天他从主的交通里出来和人接触的时候，在他身上的谦卑就是他生命的新样。可是从那一天起到了今天，一个月过了，他再没有新东西学，天天就是那个谦卑，一个月前是那样谦卑，一个月后还是那样谦卑。让我告诉你，一个月前他的谦卑是生命的新样，到了今天这个谦卑就不是生命的新样了。要有生命的新样，需要天天活在交通中，这样的谦卑才是新的，正如吗哪一样，天天都是新的。你碰着有的弟兄姊妹，觉得他是好，也没有错，但总是很老气，很老旧。谦卑是谦卑，但是老旧，没有新鲜的味道。这就是因为他没有活在生命里。
事奉也是如此。我们什么时候活在灵里，那个事奉就是新鲜的，不是照着一个陈规，照着一个老旧的作法。
生命与灵是一个
到了八章，它的说法很妙，因为把灵和生命调在一起了。这就是八章二节所说生命的灵。中文本翻作赐生命的灵，好像生命与灵是两个，其实不是。生命是属于这灵，而这灵又是生命的灵，两个就是一个。这生命就是灵，灵就是生命。
罗马书在五章以前说，基督是救赎的主。换句话说，基督就是我们的救赎。到了五章下半段给我们看见，这位作我们救赎的基督是我们的生命。到了八章就给我们看见，这个生命就是灵。所以这卷书还是跟着福音书基本的思想。这位来作救赎的基督就是我们的生命，而这生命归根结底说到末了就是灵。我们从八章二节往下读，就能证明这个。因为到了九至十一节，清楚给我们看见，这位住在我们里面的灵就是基督自己。所以到末了这本罗马书也像约翰福音一样，就是讲一个灵进到人里面的故事。我再说，这个是罗马书里头的精华，是罗马书里头的生命，是罗马书里头的灵魂。罗马书讲到末了，就是给我们看见，这一位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变作在我们里头的基督；这一位客观的基督，变作主观的基督；这位成功救赎，作我们救主的基督，今天进到了我们里面来，作了我们生命的灵。
二灵调成一灵
再往下去，十六节又给我们看见，这一个灵在我们的里头。中文本这里说的圣灵，圣字是加上去的，在希腊文是说那灵。那灵就是基督自己。那灵今天和我们的灵一同作见证。这一个灵就是基督自己，祂住在我们里面了，结果这个灵就与我们的灵调成一个。
要随从那灵
从这个地方以后，它就给我们看见今天你我这些蒙了恩典的人，不需要作别的了，也不需要你去爱人，也不需要你去行善，也不需要你去作好，也不需要你去改良，也不需要你去修行，也不需要你去挣扎努力，什么都不需要了，现在只需要一件事，就是八章四至五节所说的随从灵。你紧紧随从这个灵就够了。你现在就是要体贴这个灵，思念这个灵，或者说把你的心思摆在这个灵上头。罗马书到末了讲到最高点的地方，就是给我们看见，成功救赎的基督今天就是这个灵，而这个灵已经进到你的灵里，和你的灵两个成为一个了。这是罗马书的最高峰。它没有意思要你修行，没有意思要你作好，你不必作别的，你仅仅对这个灵负责就够了，你思念祂，随从祂就够了。
灵替我们祷告
八章二十六节还题起一个点来，那灵在我们里头特别作一个工作，就是替我们祷告。什么叫代祷？这就是圣灵把神在我们身上的愿意叹息出来。神在我们身上有什么愿望？那就是要把我们作到和祂儿子一样。神的愿望是要把我们模成祂儿子的形像，那灵住在我们的灵里就为着这个愿望叹息。好像一个作母亲的人愿意她的儿子读大学，这是母亲的愿望。这个母亲一看见儿子不用功就叹息，这叹息就是把母亲的愿望说出来。这个灵在我们里面头有一个愿望，愿望我们像神的儿子。但是我们这些人不体贴神的心意，不合乎这个愿望，所以在这里头住着的这个灵，一直有这个叹息。这个叹息就是神愿望的呼喊，就是神愿望的一个响应。这就是罗马八章。至于外面的环境，那是大能的圣灵为着成全我们里头的愿望，兴起万事万物来配合，叫万事万物互相效力，使我们得益处。得到什么益处？就是模成神儿子的形像。
罗马书的中心精华就是灵
弟兄姊妹在这里要清楚，罗马书是头一本书信，它说的中心精华，就是这个灵。所以罗马书不是一本讲救赎的书，也不是一本讲称义的书，罗马书乃是一本讲生命之灵的书，它完全是讲生命之灵。要这个生命之灵进到我们里头来，需要救赎，需要称义，但救赎和称义不是罗马书的中心思想。罗马书的中心思想乃是这一位灵进到我们里头来，成了我们的生命，我们就凭着这个灵活着，我们随从祂，体贴祂，思念祂。祂在我们的里头常常照着神的心愿叹息，常常从我们的深处反应出神的心愿来，神愿意我们能完全模成了祂儿子的形像。这就是罗马书里头的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