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七) 基督徒报第十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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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克先生于一九二六年九月五日在主耶稣里睡了。这篇是他睡的前几个月所写的。
昨晚,约九时,我的侄儿通知我(他是一大医院内的医士。我昨天曾到过那医院,末次验我病的真确),说我病的难处,就是割除,也很难行,这病实在太深了;再过几个月,或一年,终局就要临到我。这几句话是他用我所喜爱的方法说的,他说得又正直,又表同情;凡我所问的,他都灵巧的答覆我。
或有人以为我当时的感觉是最奇特了。按人看来我就要与死面对面。自然,我曾多次想到我的终局,也曾试想,我到那时,不知如何了。现在我知道─次序单在我面前。我好多年希望我的年数能达到七十;按我的理想,这数目我能据为己有的。但在我说七十的时候,神若说,六十五;我是谁,能反对神呢?
那一夜我平安的度过,也没有忧虑烦躁。有时睡着,有时清醒;醒的时候,就有许多严肃的省察。其中有一件我满意的,就是在我离世以后,我的事务并不加什么担子于我所爱的人。还有使我欢喜的,就是我没有争论的事,要我的同伴去安排。我没有不和睦的事要他们去修补。不必说什么谢罪的话;也不必求谁的赦免;我尽我所能的追想,也想不出我损害过谁,也不曾有什么害我。虽然如此,我盼望在我的朋友面前,请他们赦免我向他们所发的软弱,就是自从受他们认识以来,这多年中所有的弱点。
想到离别我所爱的人,未免有些难我,但是我确知这分离,无论如何长久,仍是极短暂的;在这极短暂的分离以后,就有与他们永远相交的喜乐;因此所有的难受消退了。
我又想到,在我所爱的事工上,不能再作些,就有些忧愁,但这完全是神的事,我的忧愁也被驱除了。
我何等愿意我所最爱的几个人,能因我的回家,被领进永生,这是我所渴望的,是我恳切祈祷的。我书及单张的安排,并我丧礼的简单办法,都可用来作为提醒人。
但是超过一切的,就是那将要确实临到我的奇妙;再过几个月,或几礼拜的等候,就要脱离我的痛若,而到荣耀的基督面前!这些是我在床上所有的思想中的几个思想。我反覆的思想这些─我就要到那新而奇妙的境界去!
我在平静的白天,写我的新奇感想,有时我几乎以为我是在记述别人的事呢。
我的信仰在我几十年所传的一切中是稳固的。‘神荣耀的福音’仍是超过人智的题目;我真满了感谢,因我有这传扬救恩的权利。这救恩是因基督赎罪宝血而有的;我传扬了四十二年了。我对于主耶稣的再来,所有的盼望,没有减少;虽然我或者不能在那些活着被接的人中有分,但无论如何,我将听见呼叫的声音,天使长的声音,神的号。我必有一永不朽坏的身体,跟着荣耀的救赎主永永远远。
在等候的时日中,我要求主,使我没有什么肉体的痛苦;这样,我临终的时候有得胜与平安,可以向众人作可信的见证,证明我所承认的真理是真实的─这是我向来所求的。
我现在看清楚了,除非神行神迹─我信祂有时行的─我的离世就快了;因为我的身体渐渐的更软弱了;我的胃好像无力消化,无力支持;按我身体光景看来,我没有几天就要回家了(因为胃不能容饮食,必至饥饿而死)。
我常有几件回省的事。第一,我面向永远时,对于我所写的,或者我所教训的,没有一行字,也没有一句话,我希望改的。
还有一件使我欢喜的事,就是我就要去看见并经历的事。去遇见主耶稣,将有如何的光景呢?主耶稣是怎么样的呢?祂要和我说什么呢?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去遇见我在地上所认识的圣徒呢?我的母亲─她的样子不知如何?天堂所有的:音乐、景象,是何等的活动!何等的美景!
当神的计划显明,或进行时,我在荣耀的身体内,与基督一同再到地上,在主派我的地方执政治理,以经过千太平年!
我在这些喜乐的思想中自乐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因多年切爱主的话而得赏赐。在主的话里,这些事(就是以上所说的一切)在信徒的灵中,相信的心里,是何等的真确!现在这些事与神一切的应许显明支持的能力!神的话不是‘想得巧妙的虚言。’各种态度皆指明我的终局:饮食减少;软弱加多;疼痛未去。如果神愿意,有意,或无意,在此有好机会行神迹。我愿意祂这样,但是我还未得丝毫确证。如果神要我早日离世,我也欢喜。
‘我唯选择神旨意,不过于此,不少于此,除此以外,别无选择。’
我试试效法一位临死的基督徒的信心;当他朋友希奇,为什么神许祂的儿女受这种痛苦?他回答说,‘我很知足,好像我知道了一百个缘故;神的旨意是所有缘故的总结。’
我不久就要看见那位奇妙的,就是启示录的约翰仆倒在祂脚前,像死了一样。祂怎样使约翰壮胆,也必照样恩待我。祂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是祂的同伴,直到永远。这一切都是因祂丰盛的恩典。
一篇未讲出的讲台
某大学的一位教授十分有名,大为人所羡慕的。有一天,他坐在书房里。在他的书桌上,有许许多多的书,唯有一本独一的书─圣经─没有。他正在预备最近主日的讲台,因他被请在学校的礼拜堂里讲道。他知道在那时必有许多人在那里听他。学校的校长、教授、以及学生数百名都必到堂的。本城的有名专家及商人也都要来听他。这宏大的礼拜堂─著名于上好的音乐─上午的礼拜,是社会上人士常到的。既然如此,这位教授必得尽他所能的了,因他知道他自己的名声很高。他同事中有几个人从前也讲过了,被人批评得厉害呢。他必定不要有他们所有的错误。他一定要说些新奇的话,适时的话。他是明明的求人的称赞,不求从神来的称赞。
他把手蒙着头坐在那里,有时低声的自言自语。到后来,他发声说,‘有了!’就拿过一张纸来,写了几个字在上面─‘新思潮。’他说,‘这就作我的题目─新思潮。’两个礼拜之前,有一传道的在那里讲,人称他为倾向着根本道的。他所讲的,有些话被人讥诮;年轻的男女都称他为‘老古板。’现在这教授既然要讲新思潮,他就找着机会去答覆那个传道的所讲的。他知道这是他听众所喜爱的。
如今他起始要想略略写出他所要讲的。但是他必须一句经言─按着他们的规矩,至少总须一节圣经节作为礼拜日上午礼拜的根基。选一节什么呢?至终他选择了行传十七章十九节:‘他们就把他带到亚略巴古说,你所讲的这新道,我们也可以知道么?’他对自己说,‘侥幸,选得了这一句,我可以有一机会表显我对于一些希腊历史和文字所有的知识。’他就速速的写了。等他记了些论亚略巴古和希腊哲学等,他就写他讲台的第一段─‘旧观念。’他写着说,‘宗教上的事情,有旧观念的,这旧观今在近世科学研究的眼光中,不能支持了。我们祖宗所信的,都是太旧,不时新了。如果从前的大神学家再回到我们这时代,他们也要丢弃他们的信仰,而附和我们的新思潮。’但是这旧观念是什么呢?在此他有了机会去答覆那从前传道士的话。他要想在这本确确实实无错误的书中找出可讥诮的信仰。他说,‘这世上没有无错误的事;“不错”两字就是“完全”的意思,这是不可能的事;世上不能有不错误的书,也不能有不错误的真理,或者不错误的人。基督也不是没有错误的,祂也有作错的。’又说,‘耶稣为童贞女所生,这是科学解释不通的信仰。又没有史记上的证据,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至于人从死里复活,这件事是大文学家所反对的信仰;科学亦不知道。明理的人都不疑惑耶稣的复活,不是人复活,乃是祂的行为、祂的人格、祂的指导、并祂的模范。旧思想说到人死后有天堂与一个“受刑罚的地方”(他把这句来代替“地狱”)。这信仰亦是没有理的。我们并不知道将来。死后或者有来生,但是总不至于像圣经所说的来生。我们不确知这个。’
以上一些话是他写的讲台第一段;现在他要写他的第二段,‘就是新观念。’他说,‘我们也像古时的雅典人仍旧寻求新的,我们现在正在寻求呢。’现在他写到新进化的神学,他就写得更快了。
正在他写的时候,忽然有两只小手抱着他的颈项─这是他的十一岁的独生女孩;她进入这书房,她的父亲并没留意。她说,‘爸爸,饭已经备好了,母亲已叫过你三次了;我们想你是睡着了呢。’
他指着他的写稿说,‘不,我并没有睡,我忙得了不得呢;你知道么,你的爸爸在下礼拜天早晨要在大礼拜堂讲道阿!’
在他吃饭的时候,他完全讲论他的讲台;又讲他怎样得了这个题目;又说他还要用整个下午与晚上写成他的底稿。当时,他的女儿说,‘但是,爸爸,你已经应许我,今天下午,要领我去走到那个小山顶的─这事现在怎样呢?请爸爸带我去!’他摇摇头说,‘我怕你还得等我到下一个礼拜,就是等我讲过了我的讲台。这真可惜;但是,今天已经是礼拜三了,除了我教授以外,凡我所有的工夫,我都要用来预备我的讲台。’他的女孩真是失望,几乎要哭了;当时她的母亲就安抚她,对她说,爸爸在下礼拜一一定领她上山顶,还要到山顶上的坟地里去,还有那个老农夫的房子。
那个下午,这教授忙着写。直到半夜,他还把他的字句写而再写许多次。后来他说,‘现在我能把这个排成了,明天、后天及礼拜六,我能用工夫去读它了,读而再读。’说了这话,他就到那靠近他书房的一间─就是他的卧房里去睡了。
第二天早晨,他的妻子比平时早些来告诉他,说到他的女孩,昨天一夜没有睡好,而且发热;又说这恐怕又是胆汁病。她给她用了平时所用的药。他就跑去看他的小孩,小孩就说,‘爸爸,如果你昨天带我到那山顶去,到那坟地与农夫家,我今天早晨就不至于生病。’他亲亲她说,‘下礼拜一我带你去。’
他又回到他的书房,忙着他的新思潮─讲台。他到学校去上课是在下午两点钟,所以他现在把他所有的工夫都用在讲台上。将近中午,他的妻又敲门进来说,‘我实在不愿意烦你,但是堪罗(女孩名)好像病得厉害。她的热度是一百零三;她一直说到跑上山顶的事;她不省人事了。’他就打电话通知医生,请他立刻就来。饭后,医生来了,说她病得厉害,热度很高,喉咙发胀。医生傍晚再来。小孩在那时更不好了。就看定这小孩是患喉痧。晚上就给她进喉痧苗。这小孩的体质不好;热度全夜未退,而她的父母在她床边焦急非凡的看着她。父亲─(教授)时常跑到他的书房里跪在他的桌子前─在上面有他的讲台底稿。他暗暗的流泪说,‘神啊,如果你是听祷告的,求你救我的小孩─我的独生小孩─堪罗。’
明天早晨,医生一早来看她;一看,他就失望了,因为孩子更不好了;于是又请了另外几个医生来商议。小孩气很急,又时说糊话:‘爸爸,上山。’医生脸上都显严肃状;他们定规在那里留住几点钟。
这教授又回到书房里;他要祷告,然而不能祷告。过了一小时,有一位年老的医生─他是基督徒─叩他书房门。这教授连忙起来说,‘医生,她怎样?她受你的医治么?她会好么?’那位老人不作声的看着他,后来低下了头。到末了,他说,‘教授,你来看她好看的笑脸;她是更好─基督徒想这是更好…’话未完,就到了病人的房,小孩躺在那里,眼睛闭着,白脸上带着笑容。她死了。
这忧愁的消息传得很快。教授的学生中,有几位是热诚信主的,他们到晚上,都聚在教员书房窗户下,用柔和的声音唱着:
日光已沉愿主在此停足 黑影越深请于敝舍住宿
我甚孤苦切望恩主耶稣怜我无助欣然与我同居
人之一生有如一日将暮乐如草歇荣华消散如雾
万物更易实势尽成空虚主永无变求主与我同居
他们不知道这教授是坐在书房里的桌子旁。他的讲稿丢在一边;他一切的参考书都放在书架上。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本圣经。他无意的翻到一处读着(这时他的眼睛满了泪):‘你们心里不要忧愁;你们信神,也当信我。在我父的家里,有许多住处;若是没有,我就早已告诉你们了;我去原是为你们预备地方去。我若去为你们预备了地方,就必再来接你们到我那里去;我在那里,叫你们也在那里。’(约十四1~3)。
在这时他听外面唱诗说:(这时他轻轻的在那里哀哭)。
我到临终两眼注定十架其光引路脱离世间黑夜
天堂在目幽暗阴云全无或生或死求主与我同居
他又翻他的圣经再读:‘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么?’(十一25~26)。他发抖的声音喊着说,‘主啊,我信。’他的眼睛,立刻就开了。他看出新思潮的空虚;在他心里的深处,他觉得那是没有盼望、没有安慰给他的。他从前所信的,都是于他无生命、无能力、无盼望,在他忧愁的时候,不能给他所需的。他跪下祷告─啊,这是何等的祷告!他承认他的错,而将他自己投入赦免他的主的怀抱中。
礼拜一早晨他们上山去。小孩所卧的棺材被白花盖着;这棺材是教授中的四位抬的。传道的读圣经说,‘我们现在照主的话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这活着还存留到主降临的人,断不能在那已经睡了的人之先;因为主必亲自从天降临,有呼叫的声音,和天使长的声音,又有神的号吹响;那在基督里死了的人必先复活。以后我们这活着还存留的人,必和他们一同被提到云里,在空中与主相遇;这样,我们就要和主永远同在。所以你们当用这些话彼此劝慰。’(帖前五5~18)。
棺材放到地里以后,这父亲就走出来─低着头─站在大众面前说,‘朋友,我所爱的小孩已经去了。她是与替她死的主同在了,而我在这开着的坟墓前承认这位主是我的救主。主离开天上的荣耀到地上来为我们的罪死;祂埋葬了;第三天复活了;祂还要再来接我们到祂荣耀的自己面前。到那时我的小孩还要再抱在我的怀中。这个信仰,就是我在你们面前─学生与同事前─时常不承认的,如今却是给我平安与盼望的唯一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