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视责任、荣誉、廉洁如性命,遭受此种无理诬衊,有如从云端跌入无底深渊,生存的信念与奋的目标毁于瞬间。…律师告诉我,每一条罪状都需要找出人证、物证,才能胜诉。听完他的话,步出律师事务所,脑中一片空白,如同走向茫茫大海。我连昨天吃什么都记不清楚,更遑论两三年前的人证、物证。无助至极,满腔愤世嫉俗的念头,甚至转念轻生。
究竟那一尊才是真的
我在民风纯朴的农村长大,从小就被父母灌输要用功上进、出人头地,成为社会
上有用的人,好光宗耀祖。家中传承着历代祭拜的神像和祖先牌位,我总是虔诚以对,但心里不免好奇的询问长辈,家中那尊木雕的像到底是谁?其实,他们也不清楚,只能说是神明啦。到了同学家,也总想探究一下,他们家里所摆设的又是那一位?结果发现每家所供的神明,长相还都不太一样。心中渐觉纳闷,为什么有这么多长得不太一样的神,究竟那一尊才是真的呢?
大罪不犯,小罪不断
中学时代,我常经过的路上有些电线杆,上面贴着褪了色的标语,说,“世人都有罪,天国近了”、“世界末日到了”。面对基督教那些警世标语,我心中非常反感,认为自己并没有犯过罪,末日与我何干,这完全是无稽之言。
日后,我进入警察大学犯罪矫正系就读,毕业后分派到监狱、看守所服务。因应教化推展工作的要求,我需要延请各类宗教师,向收容人讲道。我才发现那些福音标语所言不虚,因为人可能大罪不犯,但小罪(如:说谎、嫉妒、恼怒、贪婪、淫荡、争竞、自高自大等等)却不断。
有一次,有位牧师在课堂上引用圣经说,“我是耶和华,…除了我以外没有神。”(赛四五5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主耶稣是创造宇宙万有的真神,其他的都是受造者。虽然当时我心里有感悟,也有心探究,却受限于自己原有的价值观,迟迟不愿深入探寻。我的妻子比我早接触福音,带着三个女儿,早早接受了基督信仰。
“管黑英雄”
因我工作努力,甚得长官信赖和倚重,仕途顺遂,屡蒙拔擢。一九九五年,奉派绿岛监狱,负责管理各监狱屡违重大纪律而移送监管的顽劣分子,再加上当时治平专案帮派首恶分子,共二百六十多名。那个专案是当时轰动社会的某撕票案后,政府整顿治安的重心,也是各种平面与电子媒体报导的焦点。为防止任何闪失,并及时进行危机处理,我亲自在监狱内坐镇,达两年之久。其间有整整一年未曾返家,邻居甚至一度以为我抛妻弃子。至终,圆满达成任务,蒙部长召见嘉勉。因该案达成工作目标,媒体封当时的法务部长为扫黑英雄,同僚则封我是管黑英雄。
二〇〇〇年八月,碧利斯台风重创台东一处受刑人技能训练所,数名重大要犯趁机脱逃,隔年我奉命出掌这个满目疮痍的训练所。在重建中遭逢六级以上强震,房舍损毁严重,重建及业务革新费时四年八个月。重建完成后,训练所的考绩评比,由敬陪末座变为名列前茅。于是,获派接任监所圈内号称“天下第一所”的台北看守所。以不到四百名的人员,管理近四千名的收容人,业务与责任更加繁重、艰难。我的妻子是学生、家长心目中的好老师,在校广受欢迎。孩子们在她的照顾下,个个努力上进。我们总认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全力以赴,自然会有好成果。这段期间,有许多基督徒向我传福音,我总是以“退休后再说”回应。殊不知在这自以为是的推托中,一场灭顶的风暴正悄悄地袭卷而来。
风声鹤唳突起
在台北看守所服务一年多,我戮力改善各项所务,初具成效,有望再往上晋升之际,却发生了昔日训练所同事检举我的案件。该同事因涉嫌侵占,遭移送检察机关侦办。在他接受侦查过程中,不时传来他检举我的消息。我自许奉公守法,谨言慎行,也就不以为意,认为他只是挟怨报复,想瞒骗混淆检察官的视听而已。
不料,事情发展没有我想像中简单。检察官约谈了所内的会计与多名总务,随后有同事被收押禁见。我心想:“难道部属真有违法,不然怎会如此?”接着,各大报均以极大篇幅报导此事。几天后,检察事务官会同数十名警员,持搜索扣押票,到我家中进行搜索、扣押。他们一行人到我家中,才以电话告知,我因职责在身无法回家,妻子只好只身一人返家。等到返抵家门时,只见屋内东西都已搬至屋外;现场站满警察,交头接耳的说,“这被抄者死定了。”邻居多默默围观,摇头不解。妻子全身瘫痪,勉强联系律师朋友尽速到场,以维护自身权益。
不久,又有传言,检察官准备羁押我;可谓风声鹤唳,难以招架。
从云端跌入深渊
为了解事实真相,我与妻子连夜赶往台东,听到一些同事转述。果然如我所料,好几位应讯者的证辞与事实相反;这令我怒火中烧,气愤填膺。妻子劝我勿一味责怪他人,因为在检察官咄咄逼人、威胁收押的讯问下,他们难免因惧怕而作出违心之论。
第一次出庭应讯时,检察官询问我的姓名后,就直截了当的说,他调查得非常清楚,绝对会将我起诉。庭讯结束后,检察官谕令以十万元交保。不久,我便遭到起诉并且限制出境。
这事起因于碧利斯台风过后,有两棵榉木漂流至训练所附近溪流上,可能影响训练所的供水。于是我在县政府公告许可的时间及地区内,自费捡拾了这两棵漂流木。我将这两棵榉木,外加三根受赠的漂流杂木,一并交由训练所加工制作,为的是让受刑人有材料多作练习,并增加收入。同时,我按照员工委托方式、出货手续、付费标准等,给付相关费用;但这些资料检察官并不正视,却以遭人隐匿的大门出入日志,作不利于我的判断。调查过程中,有些同事囿于法律知识不足,遇上检察官调查,心生畏惧而说出违背事实的证辞;有的虽据实以告,但因检察官不信,为求脱困,只好附和检察官的引导,作出不实陈述。最后,演变成我涉嫌侵占公物、伪造文书、图利等多项罪状。我安慰自己:“凡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然而为洗清屈,势必有重重难关在前头。
我一向视责任、荣誉、廉洁如性命,遭受此种无理诬衊,有如从云端跌入无底深渊,生存的信念与奋斗的目标毁于瞬间。我痛彻心扉,食不知味,夜夜难眠。白天除了要处理繁重的公务,还得思索恼人的官司,有如蜡炬两头烧。律师告诉我,每一条罪状都需要找出人证、物证,才能胜诉。听完他的话,步出律师事务所,脑中一片空白,如同走向茫茫大海。我连昨天吃什么都记不清楚,更遑论两三年前的人证、物证。无助至极,满腔愤世嫉俗的念头,甚至转念轻生。
妻子遭此遽变,情况更是严重,连日上吐下泻,痛不欲生。从前坊间流传一句顺口溜:“苦干实干,撤职查办。”她只当是句玩笑话,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临及自身。她痛恨所谓的司法正义,觉得这根本是个不公不义、是非不分的社会,经常以泪洗面,日渐消瘦,觉得人生了无生趣。我们落在这种苦境达数月之久,也曾寻求各种心灵慰藉,盼望能略减心绪苦痛,却依然深陷无底深渊,无法自拔。
苦难成祝福
一日,书架上一本有关基督信仰的刊物,吸引了我们的目光。翻阅后,里面有许多应用圣经的话语,及时滋润了我们枯干已久的心灵。例如:“苦难是化了装的祝福,是神的恩临到我身”;“要竭力远离忧郁,就能远离撒但”;“凡事不要丧胆,每一个见证人都是先受试炼,而后得荣耀”等等。似乎字字句句都指向我们的处境,我和妻子常是一边阅读,一边拭去止不住地泪水。透过书上的话语,我们感受到这位神不仅又活又真,而且是慈爱真诚、信实可靠的。祂知道我们每一分苦处,也抚慰我们每一寸忧伤。
这些慈爱、智慧、温暖的言语,成了支撑我们的力量与安慰。我们借此体悟,一切环境都有神的美意。于是,我和妻子学习放下忧愁重担,凡事感谢赞美,内心的压抑一扫而空,全人得着释放。二〇〇七年十月七日,我受浸成为基督徒,享受与神同在的生活。至此,我才明白,我所遭遇的处境,有神智慧的计划与安排,为要借着苦难使我转向祂,叫我得益处。正如圣经所言:“我们晓得万有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按祂旨意被召的人。”(罗八28 )
步步引导,处处供应
得救之后,我每早晨起来先亲近主,和一位弟兄用电话读圣经,享受从主而来的供应;我和妻子也一同参加聚会。借着主话语的供应,以及弟兄姊妹的扶持、代祷,我和妻子不再为诉讼焦躁难安。我们早晚一起祷告,无法形容的平静心灵是我们很陌生的,完全信靠主的带领更是我们全新的经历。
每当我要寻找证据和证人时,总是祷告、祈求主的同在和引导。终于,我在成堆的资料中,找到了县政府公告捡拾榉木当日相关的日志影本,以及一张便条纸,上面记载了我给付板车与怪手的费用,证明我是自费且合法的捡拾榉木,并未涉及侵占,也没有伪造文书。我继续向主祷告,求主使我找到更多证据,好还原事情的真相。主答应了我的祷告,从一叠叠厚重尘封已久的卷宗里,比对出我所给付的金额,与其他人相仿,具有普遍性与一致性,并没有任何破例、图利之处。
虽然证据的搜集有了进展,但还是有不可避免的瓶颈。我和妻子为此跪地迫切祷告,求主调度万有,显明真相。不久,我们应东部同事邀约去散心。当我把搜集的证据摊给他们看之后,一些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揣测,终于真相大白。相关人员想起整个细节,提供更多人证、物证。我半开玩笑的问他们:“以前,我管你们那么严,好几个都被处分,如今为何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帮我呢?”他们回答我:“你实在是为公无私,没贪半毛钱。你这样的人不帮,我们帮谁?”
冤屈终得昭雪
在主的开路和带领下,我搜集了完整的人证与物证。接着,把这些证据写成答辩状,好反驳检察官的指控。我一共写了二十分答辩状,在落笔之前,总是祈求主的引导,写完后经两位律师过目,均极少删改。他们告诉我,他们当了法官、律师多年,从未碰到像我这样准备充分地被告。结果开庭过程相当顺利。其实我知道,不是我能,乃是因为倚靠主,经历祂的引导与供应,才有如此结果。出庭二十多次,应讯前我依然祷告不停,求主帮助我在答辩时能有好的陈述。
官司缠讼四年,历经地院、高院、最高法院审理,均获判无罪。其间虽屡遭黑暗权势从中作梗,但如圣经所言:“光照在黑暗里,黑暗未曾胜过光。”(约一5 )终于在二〇一一年一月二十日无罪定谳,还我清白,扣押物全数发还,四年多的苦难岁月终告结束。
心不生怨,以神为志业
当一切尘埃落定,我含泪向主说,“主啊!感谢你一路的带领与恩典。让我学习像你那样的完全,时常被人辜负而心不生怨。不要将罪归于陷害我的人,我愿意赦免他们,求你也赦免他们。感谢你,在我们惨淡时期,展开你的翅膀遮盖我们,擦干我们一切暗中的眼泪,让我们有真正的倚靠与平安。”
经过这次试炼,我与妻子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变,每天不读神的话就无以为欢,不说经历主的见证就难有喜乐,因为我们实在尝到主恩的滋味,不得不述说。我的孩子们也受影响而日渐爱主。主成为我们的一切,是我们家真正的一家之主。这苦尽甘来的经历,有如诗三十5 所说的:“一宿虽然有哭泣,早晨便必欢呼。”
我不再恋栈仕途,更视功名如粪土,于是我申请退休,参加了召会的事奉训练,愿意将余生归主,让神注入、充满,也愿意广传福音,领人归主。对我来说,这才是地上最崇高的职业。
(见证人:谢丰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