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书处境、写作性质及神永远的定旨之视角,重新解读《属灵人》中的人观
壹
倪柝声(Watchman Nee),原名倪述祖(Henry Nee),是神在近代中国所兴起的时代器皿,也是第一位对西方基督徒具有影响力的中国基督徒领袖。他于二十世纪初按照《圣经》的榜样,建立并“恢复”地方教会,并将中国基督徒由早期的福音性质,推展至追求属灵生命经历的阶段,以及转为教会建造的方向。倪柝声的人观主要出自他的著作《属灵人》(The Spiritual Man)。从本书面世以来,本书所带出的重要神学人论议题,在中国和海外引起众多关乎神学人论的争论。可惜,不少这些人论争论都基于对《属灵人》偏差或错误的解读,往往偏离本书成书的处境、写作性质和中心思想、作者的个人经历等,失却本书的焦点,甚至影响其他往来的读者的解读。本文旨在从本书作者倪氏的写作背景及目的、全书要旨、结构等,并结合从神永远的定旨之视角,重新解读《属灵人》中的人观。在本文中,笔者将阐述一个阅读《属灵人》的正确视角。笔者认为《属灵人》的中心思想乃是:人既是神创造和救赎计划里的中心,人被造为有三部分的器皿,是要与那位是灵的三一神联合,分享祂的生命和性情,像祂儿子基督一样,有祂形像和管治权,作祂团体的器皿,来彰显和代表祂;而人的灵正是完成神这永远定旨的关键所在。救恩是要从人的灵起始,借着圣灵和十字架,目标是把人带回到人起初被造的目的上。由于从倪氏看来,不论关于人的起源、构成、堕落、拯救或终极存在的意义,均须从神创造和救赎计划这一角度来认识,故对于所有《属灵人》读者,笔者认为也必须从这一角视来阅读,方能领略其中的精要并从本书获得得到最大的益处。
写作背景:反基督教运动与灵恩运动
要准确了解《属灵人》本书的人观,就不得不先了解它的成书处境、写作目的、对象、编排和主题,以及作者的个人经历等。倪氏撰写《属灵人》的年代,发生了两个重要的运动。从社会环境来说,中国当时正逢“反基督教运动”(1922~1927年)。在这场社会运动中,基督信仰被攻击为一种随着西方帝国主义而来,对中国的“文化侵略”。在政党推波助澜下,刹时激起了全国各地学生和知识文化人士发表一连串反对基督信仰的舆论。[1] 1925年5月,在上海租界发生的“五卅惨案”,更将这场“非基督教运动”推向高峰。[2] 在这样强烈的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情绪的社会背景下,当时好些基督教自由派领袖提倡将基督信仰与中国文化结合,以及积极参与社会改革,使基督信仰“本土化”。当时,年仅二十三岁、蒙召仅六年的倪氏在福州罗星塔,正着手设立福音书局,编印定期的刊物《基督徒报》,以取代他之前曾发刊的《复兴报》。倪氏观察到当时社会动荡的局势,在许多青年人当中唤醒了一股新的属灵饥渴,包括对当时基督教的不满。[3] 他认为融合华夏文化或参与社会改革,使基督信仰所谓“本色化”,都非当时中国基督徒的真正需要。
从宗教环境来说,另一场当时代中国基督徒影响甚大的是灵恩运动。1908年起,中国东北地区陆续出现各类形式的灵恩运动(或五旬节运动),继而1910年代起兴起了几个本土灵恩教派,如真耶稣教会和耶稣家庭。1920年代后半起,这波灵恩运动的影响及遍及至山东等华北地区。参与者声称经历了“圣灵的浸”,并得到了“说方言”及神迹(如医治、赶鬼)的能力。在这些据称出于圣灵的工作中,信徒表现出热切的行为,也有不少超然的事件的记录。[4] 尽管如此,倪氏认为这不论社会福音、文化整合,或是灵恩运动,都并非中国信徒的真正需要,因为它们没有触及到神对人之创造和救赎计划的中心旨意:“近来本色教会是一种时尚的提倡;我们以为神的旨意,是要我们回到初世纪使徒的光景与方法。”[5]
倪氏认为当时中国青年和信徒的需要,不仅仅是合乎圣经基要的福音信息,而是神对人之创造和救赎计划的中心旨意:更深的进入对基督生命的认识和经历,以产生并建立众地方召会。神借着这些众地方召会,带进祂儿子的国度和再来。倪氏的异象乃是把这“生命之道”传遍当时的中国青年及信徒,以应付这个需要:“祂给我信息的中心,不是解经,不是传普通的福音,不是注重预言或外面的东西,乃是着重生命的活道。”[6] 1926年,倪氏在南京养病期间也将他这异象分享给他与后来他的重要同工李渊如姊妹(1898~1969)。[7] 李渊如灵里深感和应,不久到上海加入倪氏的文字工作,日后成为倪氏得力助手,包括负责本书《属灵人》的编撰工作。[8] 在1927年年底,最后一期《基督徒报》中的〈编者给读者的一封信〉,倪氏表示他办这新《复兴报》的负担是要“为神儿子主耶稣基督作一个特别的见证”。他表示《属灵人》这部书也是为着相同负担,就是作“神儿子特别的见证”:“我写的《属灵人》这部书,可算是主所要我作的特别见证的大纲。在这一年来,主的手一天过一天更为加重在我身上,叫我知道,主是要我为他儿子主耶稣基督作一个特别的见证的”。[9] 关于这个见证的内容,本文后部会详细讲解。但这里足以见得,倪氏盼望《属灵人》本书是照着这“神儿子特别的见证”的视角来撰写的。
倪氏认定他从主所接受的异象和负担是“时代的真理”,以满足中国广大信徒的属灵饥渴。为此,一方面倪氏大量阅读并亲自翻译了不少西方属灵派(Spiritualists)的作品,如亚察尔(Charles Howard Usher,1865~1942)、哥顿(Samuel Dickey Gordon,1859 – 1936)、罗伯斯(Evan John Roberts,1879~1951)等人的作品。在《属灵人》出版不久以前,倪氏于1927年2月出版了一本名为《灵修指微》(The Christian Life and Warfare,基督徒的生活与争战)。该书共计十九篇,其中有翻译自宾路易师母(Jessie Penn-Lewis)和罗伯斯的作品,如〈与基督同死的联合〉和〈得释放的途径〉等,也有倪氏个人撰写的作品。他在该书的〈序〉说到信徒对基督十字架的主观经历,是灵命长大成熟不可或缺的:“在教会的历史中,恐怕没有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的需要十字架的信息。…单知道主的替死,并不叫信徒在灵命上,有若何长大。基督为我们在十架上所成功的,我们必须逐一经历过好叫我们在生命里成熟,成功为神的一个器皿。”[10] 这书可视为倪氏撰写《属灵人》的预备一步。[11] 另一方面,倪氏并没有打算不加诠释地直接引入西方的属灵著作到中国,因他深信不是这些信息本身,而是圣经才是“我们独一无二的标准”。[12] 基于对圣经─神话语─的执着,倪氏认为需要一部合乎圣经的教训,同时专为切合当时中国信徒的属灵生活指引的著作,以释放他借着阅读圣经和前人著作中,从主所领受的“时代的真理”。[13] 这些真理并不是指着圣经中一般的真理。倪氏认为“每一个时代,都有那个时代所特别需要的真理。我们活在这时末了时代的人,也必定有我们这些人所特别需要的真理。”[14] 他表示神在今时代末了的目的,乃是要祂的儿女生命成熟而成为新造,要建造祂儿子的身体。借此祂的仇敌能速速除灭,好并把国度带进来。倪氏提到他文字工作的负担时指出,他的文字就是为着神这荣耀的定旨:“我谦卑的盼望,能在神的手里,在这荣耀的工作上有一点分。我所写出来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读者完全在新造里归于神。”[15]
倪氏除了撰写《属灵人》,他还以不同的方式来释放他所看见之“时代的真理”,包括办《复兴报》和召开“得胜聚会”。不论是写《属灵人》,还是办《复兴报》或召开得胜聚会,倪氏这段期间的负担都是一致的。在1928年2月,召开了首次的“得胜聚会”,题目是“神永远的旨意和基督的得胜”。[16] 对于这得胜聚会的目的,他说:“神使我看见,在各地教会须兴起一班得胜者,(如启示录二、三章所说的),作主的见证人。…祂要在各地建立地方召会,来彰显祂自己,并站在地方的立场上作合一的见证,使圣徒们在召会中各尽功用,过召会生活。神所要的不仅是个人追求得胜,追求属灵等等,乃是要得着一个团体的荣耀召会献给祂自己。”[17] 在《属灵人》的〈序〉和〈后序〉都认定,倪氏同样地表示他写该书的负担,跟他《复兴报》和得胜聚会的负担一样,都是“从主的委任”来的,要释放这时代的真理,就是一切关于基督十字架主观的真理和属灵争战的真理,目的是叫信徒灵命长大,成为主里的新造,以建造神儿子的身体,除灭祂儿子的仇敌,催促祂儿子的国度快来。[18] 他说,“照着我所明白的神的旨意,我知道这书所包含的真理,乃是今时代所急需的。”[19] 为了满足并适切神对当时中国这广大信徒的属灵需要,他觉得要编写如此“一本本乎经训和灵历而着的书,将灵命分析清楚,叫圣灵能够用着以引导圣徒,叫他们不再在暗中摸索”,“因为现今国中很缺少这种教训”。[20] 因此,倪氏绝不如梁家麟所说,是因“编译不是味儿”而执笔撰写本书。[21]
《属灵人》除了是唯一一部倪氏亲手写成的著作,[22] 这部著作还是在他患病期间写成的。它可说是一部从苦难中产生的作品。本书的内容除了是论到扎根于圣经的“灵训”,也结合了倪氏的个人在苦难中所经历的“灵历”─尤其关于属灵的争战与神奇的医治的经历。早于1924年,倪氏已因工作过分劳累且缺乏合适料理而开始得病,且这病情况后来越来越严重。[23] 1926年秋,倪氏在厦门领特别聚会期间,确诊严重的肺结核病,一位医生告知他可能只剩数个月生命。他纵然有机会康复过来,今后都必须长期休息,且余下日子不能用口,只能用笔来传主的道。[24] 这消息对年轻的倪氏打击甚大。同年年底,他到南京短暂休养。倪氏见证说,他当时并不怕死亡,不过不甘愿多年来在主面前所学习和经历的,还都没有写出来,贡献给神的教会。经过一个多月的祷告,他从主得到明显的托付,将他所学习的撰写成书,以应付中国各地信徒的需要,并作为他“对教会最后的见证”。为了专心撰写这书,他在1927年春,从南京到江苏无锡漕桥镇乡间静处。在那里他将自己关在一间斗室里,终日埋首写作。那时他病情越发严重,连躺下都不能。倪氏表示,他写《属灵人》的时候,要坐在一张高靠背椅子,胸部顶着桌子,前后压住胸部,来减轻胸的疼痛。[25] 倪氏是带着这样一个快要离开人世的心情和病痛,决意要在他生命将尽前开始并完成本书。本书的性质可说是一部启示加上苦难的产品。
撰写《属灵人》期间,倪氏不仅经历从主而来的启示和病痛之苦,也经历到因信而活、属灵的争战和主神奇的医治。首先,他见证他如何经历神在财物上信实地供给他出版的需要说:“我在漫长生病的期间写了《属灵人》。我写好要出版的时候约需要四千元。我手中无款,所求神应付这需要。…所以我们同心合意此事祷告。时我因病仍在牀上。印刷所按时来收钱,主都供给我们,使我们能按时付钱。”[26] 除学习信心生活外,倪氏也学会站在基督得胜的地位,取用祂复活的生命,应付属灵的争战。据金弥尔(Angus I. Kinnear)的记述,倪氏1926年底短暂回到福州休息的那段时候,宣教士们和其他弟兄们带着营养食物,轮流照顾他;和受恩则定期带着“基督是得胜者”的信息去探望他。[27] 在这样病痛下要完成《属灵人》,倪氏视这背后为一场“属灵的争战”。后来,在他1928年给《复兴报》读者的公开信中,他表示“地上帐幕的绳栓已经动摇”,甚至几次传出他已经去世的谣言。倪氏当时的身体极其软弱到一个地步,每天活在撒旦齿缝里与它交战,他自己形容说:“那两个月中,可以说,我是在撒旦齿缝里的时候。何等的交战!何等的抵挡!灵、魂、体的力量都会萃着向阴府前进攻”。[28] 倪氏从他的属灵导师和受恩那里,学习将他的病视作撒但在他这软弱者身体上的攻击。他站在神的话语上,以信心支取基督得胜的地位和复活的大能作他的恩典,来应付这属灵的争战。从开始撰写《属灵人》到1928年7月完稿期间,他一直都没有康复过来。到写完《属灵人》后,倪氏体力已过度透支,无法公开尽职。在8月《复与报》第五期的编者言中,他说:“从我写《属灵人》之后,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所以只好稍为休息,就是编成一期报也是在诸般伸张中成功的。”到12月第六期的公开信中,他的同工们亦见证倪氏从起笔直至完成最后一卷《属灵人》之时,倪氏都一直病重且没有好转迹象。[29]
倪氏后来更详细的见证,《属灵人》成书后,他的病情更转趋严重,性命危在旦夕。[30] 简言之,直至1929年康复以前,倪氏都没有正式的尽职。[31] 倪氏的肺病从1924年起缠扰他五年之久。他最后经历神迹的医治才康复过来。[32] 因此,本书可说是倪氏一部在一场属灵的争战之中(弗六10~20 ),带着耶稣基督十字架主观工作之“火的印记”(加六17 ),并在祂复活生命之中完成的作品。如倪氏自己所言,他在本书所释放的真理,都是从诸般痛苦、试炼、失败中学来的。[33] 这与那些产生自象牙塔之中,仅凭头脑臆测的所谓“学术”作品,性质完全不同。这书的真理是可以实行的,是会释放人的,是神的儿女们所需要的。这是为何《属灵人》自成书出版至今超过九十年,在许多中外基督徒群体中,仍带着深远影响力的主要原因。
倪氏在《属灵人》全书指出,神救赎的目的是要神的儿女们,借着“分开新造和旧造的”,至终达致“完全脱离旧造,而进入新造”。“旧造”和“新造”对了解倪氏人观是一个重要概念:由于人的堕落,神所造的世人都变成“属魂的”和“属肉体的”。一切出于“属魂的”和“属肉体的”,都属于旧的创造(“旧造”)。神的救恩是要创造一班新的人(“新造”)(林后五17 ,加六15 )。这些人是被拯救脱离旧造的,即一切属魂的和属肉体的,而恢复成为一个“属灵的”人。[38] 虽然在客观真理上,神在基督里的救赎工作早已成功了新造,但信徒在他们的经历上则远没有活出这新造。旧造和新造的背后,则涉及一场神与祂仇敌,以及他们两个国度之间的属灵争战。在1928年10月《复兴报》第三期的书介中,本书(第一版)被推介为“一部讲论属灵生命和属灵争战最完备的书”[39] 在当时中国,只有极少数的信徒经历救恩到成为属灵的人,而有于属灵的争战。倪氏表明他从主所领受的负担,就是帮助信徒进入
“del属灵的实际”,意思乃是“真理在主观(我们身上)的效力”。[40] 他指此书是要与宾路易师母等人同作这一个相同的见证。[41] 倪氏强调本书“重在真理主观在信徒身上的效力,过于道理客观的讲解”。[42] 本书是旨在“涵盖人灵性中一切的问题,为寻求灵性问题而无从查问的信徒,供详细的解答,以指引信徒如何正确地行走在属灵的道路上,并清楚认识属灵的争战”。倪氏一再强调本书是“注重途径的明白指引”,都是以“指引信徒为目的”,使信徒在经历上明白如何从罪人的地位,一步一步引入进前到灵性生命的高峯。[43] 在前千禧的国度观下,信徒们今世在地上达致其生命的高峯,因而能结束今世而领进神来世的国度到地上来。
倪氏不欲撰写一部仅仅根据“理想”而有的作品。他欲撰写一部不仅合乎经训,更是“在经历上可证实”的作品。为此,倪氏于病中甚至曾停写,为待在经历上证实那些灵训后,才继续执笔撰写,以免减少本书的价值和能力。[44] 不久,因他已在经历上证实了这些教训,就提笔续写:“近几年来,这书里的真理已经释放了不少人脱离黑暗的权势;这证明我们已经看见属灵的实际了。…其中各点都是可以实地证明的”。[45] 故此,本书的成书过程是倪氏为了要完全经历并证实他在书中所讲论的,绝非如梁家麟所凭空臆测说:倪氏早年“仅能作纯粹的编译,然后凭个人推想作应用方面的增补。”尔后,才“决心将此书写出,以圆心中的梦想。”反之,全书十卷其实早在倪氏提笔前就拟好,而非动笔完成前四卷后,因新旧神学观点转变,才“决定增补篇幅”。[46] 梁氏这种说法是丝毫不符合史实,是属胡乱推想、穿凿附会多于基于事实根据,完全不符合倪氏本人所言。倪氏分阶段完成本书,一来是因身患重病,力有不及之故;二来是为着本书的价值,为着信徒的益处,情愿暂时休笔搁写,以等候圣灵的工作。这再次看见本书作者倪氏身上所带着十字架的烙印。
倪氏在本书介言明言,本书的写作对象:首先,正是专写给“凡诚心寻求神”的信徒。因为从倪氏的个人经历所见,信徒最苦的经历乃是“要在属灵的程途上前进,而不得其门路”。[47] 本书“并不是劝人来追求灵道,乃是为着要追求灵道而不得其途径者而写”的。[48] 其次,倪氏亦表示由于本书是为着供应信徒属灵的需要,故只有有属灵的饥渴的人,才能明白和从本书得益。他说:“我深深得,惟有一等的人会明白这书。我写这书原是为着供应许多信徒的需要。所以惟有需要的才能明白这书。需要会使人看见这书是一本指南。…信徒的需要有多少,他就要明白这书到多少。读者如果没有经历上的需要,就这书不会为他解决什么,也许不过使他闲评而己。”[49] 第三,本书也是写给主的工人们。倪氏在介言表示:“信徒如果真理顺着属灵的轨道而行,就不可不读此书。凡要引导别人,要知道用什么话语将人的情形说出来的,也不可不读此书。”[50] 本书是写那些真要顺着圣灵的人,并要引导别人顺着圣灵的人而写的。他又说:“这书不只是为着平常信徒写的,也是盼望要帮助比我在主的工作上更幼稚的人。为主负责引导人灵程的人,应当知道我们到底是要引人离开什么,进入什么─从那里到那里。…愿意与我同负传道责任的人,真是明白除了叫人在他‘人的最深处’接受神生命之外,别的都是没有用处的。知道了这个,我们的工作,就要有何等的改革呢?”。[51] 可见,本书既非写给某些挂着学术研究为名的人,也非为完成某些个人事工的人,而是写给专一寻求并遵行神旨的人,好在主的工作中上正确地引领人到神的定旨里去。今日一些评论本书的论点的人与猜测本书用意的人,非以诚心寻求神为首要目的,充满各种寻求神以外的动机,本身大多没有追求或不积极追求在灵命上的进展,也就没有属灵的饥渴,亦非肯舍己意而专一求神旨完成的工人。难怪他们没有从本书得着多少帮助。但对于许许多多追求渴慕者,这本书达到了作者原先从主所得的使命,帮助也造就了信徒。
全书在内容上是一部完整单位,但由于字数过多,于是分上(卷一至三)、中(卷四至七)、下(卷八至十)三册出版。全书分十卷,但倪氏表示各卷都可自成一书。在第一版(1928)正式出版时,倪氏就曾将各卷印成单行本发售。[52] 本书共有一篇书介和三篇序。按着时序,第一版原序写于上海1927年6月4日,是在他完成头四卷后不久写的。书介是写于1928年5至6月间,首次刊于《复兴报》第三十一期书报介言中。当倪氏写末了六卷时,他在上海1928年6月25日又写了一篇后序(跋)。第一版于1928年秋由上海福音书房正式出版,印行二千部。第一版共有十一卷。第十一卷是附录,包含倪氏的一篇后序,以及一份原文检字表。第一版反应热烈,印行不久后就销售一空。这可见本书所载负且释放的真理,正切合当时神儿女们的需要。由于供不应求,再版的呼声日增。然而,倪氏自言本“不愿意亟亟于再版”,因为“要看到底此书的真理,在外面的工作,要有如何的结果。”[53]
为应付需要,倪氏在1932年决定再版。1932年3月至4月,复兴报第二十四期公开的信中,当准备印行第二版时,倪氏再次重申,《属灵人》的目的,就是要借着启示十字架的事实及圣灵主观应用十字架,使信徒分别“旧造”(属魂和属肉体的)和“新造”(属灵的)掺杂:“要叫人明白什么是属乎恶天然的,什么是属乎恶超然的;什么是出乎魂的;什么是出乎邪灵的。属灵人的读者,如果真的受过了神的启示,同时也经过了十字架的对付,就断没有不会分别此二者的事。”[54] 倪氏这段话尤其是指着当时中国盛行的灵恩运动中的现象而说的。他的负担是不愿神的儿女们继续受欺。倪氏明言他不反对出自圣灵神奇的恩赐,但观察到当代许多信徒因着意志被动和心思空白,让邪灵有机会以超然的方式,假冒圣灵的工作等。他愿意神的儿女们承认属魂的工作是应当拒绝的,而追求属灵的生活和工作。[55] 第二版共计十卷。在第二版中,倪氏在教训和真理上并没有更改,但在第一版许多不很明了的地方,作了好多增添及改写,并为引到
“del属灵的实际”,尽力使本书名词与圣经相合。[56] 此外,倪氏把第一版的卷十一的附录(〈后序〉和〈原文检字表〉)放在书首,并增添一篇〈再版序〉。这篇〈再版序〉是写于1932年5月30日上海。
倪氏在本书展示他承继了十八世纪起德国敬虔主义和后来十九世纪起英国开西(Keswick)传统的神学人论观点[57],接受其整全的三分(Tripartite)人观,即将一个完整的人视作灵、魂和体三部分来探讨,强调灵与魂的分开(注:笔者在这里区别“三分”与“三元”)。[58]
从两千年的教会历史可见,三分人观绝非只是少数人的偏见,更不是由倪氏首创。三分人观的思想源远流长,且为教会内的神学家所倡导。在近代西方基督教,三分人观于十九世纪起越来越受到德国和英美等众多神学家的支持。在二十世纪初,通过倪氏的《属灵人》,三分人观被引入中国,并逐渐发展为华人教会中流传和影最广的一种人论,且由此引起其他亚洲和西方神学界的关注和重视。[59] 根据与《属灵人》出版年份和观点相近的安汝慈(Ruth Paxon,1876~1949)之《最高层的生命》(Life on the Highest Plane)一书的书目,[60] 倪氏所参考的书目可能包括:彭伯先生(G. H. Pember)之《地的早年》(Earth’s Earliest Ages),慕安德烈(Andrew Murray)之《基督的灵》(The Spirit of Christ),宾路易师母(Jessie Penn-Lewis)之《灵与魂》(Soul and Spirit),及麦敦诺师母(Mary E. McDonough)之《神救赎的计划》(God's Plan of Redemption)等著作。倪氏坦承,他的三分人观,是深受慕安得烈、梅尔(F. B. Meyer)及宾路易夫人等人启发。[61]
倪氏在〈序〉就已声明他是引用很多前人们的著作:“因为我们在主面前受了同样使命的缘故,我就很自由的引用他们的作品。因为引用很多的缘故,我就不在各处标明我从谁引来。”[62] 在本书中,倪氏以三分人观,系统地详述信徒的救恩,并分别对灵、魂和体三部分如何经历救恩─从罪恶、救赎,达到完全成圣─作出极其详尽的分析。其中所涉及的题目包括:重生、得救、成圣、舍己、听神的声音、知神的旨意、充满圣灵和能力、灵浸、交通、祈祷、读经、同死、魂的生命、情感、超然的经历、神迹并方言真假的分别、直觉、良心、神的启示、属灵的工作、与撒但交战、邪灵、被鬼附、自由意志、心思的更新、被动、奉献、热爱、时冷时热的感觉、身体、疾病、不死的方法等等。[63] 倪氏表示若撇除最后一卷论及信徒的身体外,本书可说是一部“圣经心理学”。[64]
就编排而言,若细心观察各卷条目,便可知悉全书可分三大部分。卷一是总论,先概论“灵”、“魂”、“体”在圣经中用法上的分别。然后卷二至卷四是按再次序剖析“属肉体”、“属魂”、以及“属灵”的信徒之各种情形(参林前二13~三4);而后六卷是后部分,专特从“灵”到“魂”再到“体”分析信徒各部分的不同功用,以及信徒蒙拯救以达致生命成熟的途径。第二和第三部分编排对应,内容连贯,且不可分割:一个信徒要先了解他从罪人到蒙拯救后,在灵命进程上的各种情形,才能注意其对应自身各部分的不同功用,以及神在救恩中为他预备的拯救方法,也就能一层一层地追求生命长大,以达致成熟。
因为此书的篇幅很多,许多读者甚至评论者并没有读完全文,故现将本书各卷的章节和提要作一简要的讨论:
卷一是“灵魂体的总论”,包括:灵与魂与身子、灵和魂的分别、人的堕落和救法。本卷详论属灵所当有的知识,使人明白什么是灵,什么是属灵,才能好随着灵而行。本卷所附的一个〈原文检字表〉,指明“灵”、“魂”、“心”、“肉体”等重要的字,在原文是同样的字,在华文圣经中如何有不同的译法,也指明灵、魂、体是三个不同的希腊字,这三个字不是同以一个希腊字。
卷二论“肉体”,包括:肉体和救恩(的关系)、属肉体的基督徒、十字架和圣灵、肉体的夸耀、信徒对待肉体最终的态度。本卷使人明白什么叫作肉体,详细说出肉体种种活动与危险,并得救制胜的方法。
卷三论“魂”,包括脱离罪的途径与魂的生命、属魂信徒的经历、属魂生活的危害、十字架与魂、属灵信徒与魂等。本卷使人明白什么是魂的生命。对于信徒属魂的经历与危害,及十字架与魂的各方面,都有透切的说明。
卷四论“灵”,包括圣灵和信徒的灵、一个属灵的人、属灵的工作、祷告与争战等。本卷指出一个重生的信徒,如何可以成功一个属灵人,并使人明白什么叫作属灵工作,以及灵浸、灵祷、灵战等。
卷五至六是专论到“灵”的功用和信徒如何随从“灵”的生活:
卷五论“灵的分析”,包括直觉、交通和良心。本卷详述灵的三种功用,并启示的意义,及如何在直觉里听神的声音,如何与神交通,并如何分别良心的声音。
卷六论“随从灵而行”,包括灵程的危机、灵的律法、心思助灵的原则、灵所当有的情形等。本卷说出随从灵而行的紧要和途径,并详示灵程中种种的危机,及灵的各种情形,领人行走在灵程的正轨中。
卷七至九是专论“魂”的各种功用:
卷七论“魂的分析─情感”,包括信徒与情感、爱情、欲好、感觉的生活、信心的生活等。此卷使人明白情感的正面作用,并分别什么是感觉的生活,什么是信心的生活。
卷八论“魂的分析─心思”,包括战场的心思、心思被动的现状、拯救的法子、心思的定律等。此卷说出信徒的心思与灵战的关系,使人明白心思被动的各种现状,及拯救的法子,与心思的定律。
卷九论“魂的分析─意志”,包括信徒的意志、被动与被动的危险、信徒的误会、到自由之路等。此卷说出意志在全人及灵战中的大关系,使人明白意志被动的危险,及如何进入自由之路,达到一个完全得胜的境地。
最后,卷十论“身体”,包括信徒与他的身体、疾病、神为身体的生命、胜过死亡。本卷说出信徒的身体与灵性的关系,并神如何为信徒身的生命,也说到疾病及胜过死亡。
由以上可见,本书的编排是照着信徒的生命,如何经历救恩以从属肉体或属魂到属灵,由信徒灵的重生,到魂的更新,达至体的得赎,逐层往上的次序编排的。因此,读者若是对神救恩有真实的经历和对属灵事物稍有领悟和知觉,会发现前四卷和后六卷,在内容和编排上并非重覆或自相矛盾,实是对应的和一致的。正如倪氏自己在其后序中所补充:“在本书里有许多的地方,在表面上是完全相反的。读者到了这样的地方时,应当记得,其实并没有相反,不过好像而已。因为这书是讲灵界里的事,所以,有许多在理论上好像是相反的,但是,在经历上乃是完全相合的。属灵的事多是好像矛盾的。”[65] 倪氏所言,正响应着一个活在灵里之人─使徒保罗─在哥林多后书一段自述(林后六8~10 )。倪氏的经历,对那些仅仅运用头脑,常活在逻辑思想世界里的世人而言,《属灵人》无疑像是有许多重覆或充满“自相矛盾”的地方;但对那些灵里重生,活在与神相交之属灵世界的信徒而言,《属灵人》书中所描述“矛盾”的经历,实是耶稣基督之神圣生命的真实经历。
从系统神学人论的角度来看,《属灵人》也是一部人论的作品,因它深入地探讨了基督教神学中关于人的几个重要问题:(一)人的创造,(二)人性的构成及其起源,(三)人内里各部分的功用,(四)人的堕落,(五)罪的本质,(六)人的救恩。传统上,基督教神学人论以“神的形像”(创一26~27 )作为讨论的中心,但倪氏在本书并没有依循这一传统的路径去探讨人。倪氏也鲜有在本书谈及人与人,或人与其他受造物的关系。反之,倪氏从整全三分人观的角度,主要探讨人是什么,并从而了解圣经中关于人的创造、人与神的关系、人的堕落和罪、耶稣基督的道成肉身、死(十字架)、复活、圣灵,以及救恩的次序等重要神学问题。
按照李常受的分析,全书包含以下七个重要议题:(一)人的三部分─灵、魂、体;(二)魂与灵的分别;(三)属肉体的基督徒;(四)属魂的信徒;(五)十字架主观的方面和圣灵的工作;(六)属灵的人;(七)属灵的争战。[66] 本书论及的各重大神学人论议题,包括“属灵的争战”,都是以穿插的方式散布在各卷之中,正如倪氏本人在序言而言:书中各卷“有的注重灵命,有的注重灵战。但是,同时讲灵战的,也讲灵命;讲灵命的,也讲灵战,不过各有所轻重而已。”[67] 故此,这并非如梁家麟所分析“前半部注重灵命,后半部注重灵战”。[68] 因为对于倪氏而言,在信徒新生命成长过程中,每一层都有其“仇敌”,都可视为一场“灵战”:“在信徒的生命中,每一层都有那一层的危险。新生命是不间断的向一切与它反对的争战;最初属体的时候,就是与罪恶争战;再后,属魂的时候,就是与天然的生命争战;最终,属灵的时候,就是与超然的仇敌争战。乃是当信徒属灵的时候,灵界的邪灵才会向他的灵进攻。所以才称为属灵的争战。”[69] 从倪氏看来,属灵的争战涉及信徒从灵命的开端到其高峯,是信徒被拯救“脱离旧造,进到新造”的必经过程。
从倪氏看来,一切关乎人的启示,包括人的起源、构成、生命、生活和定命,都是与神永远的定旨、目的和计划密切相关的。在神的定旨中,人是神创造和救赎计划里的中心,这计划的内容是神要与人产生一个奥秘的联合,与人成为一。为着这神人的联合,人被造为有三部分的器皿。贯穿《属灵人》全书的中心思想,是人是神的器皿,使神要与人联合为一,让人分享祂自己非受造的生命和性情,而使人成为祂的彰显。这是神所要实现的目的和计划。因此,“联合”这观念是开启整本《属灵人》的钥匙。“联合”这辞在全书出现229次。倪氏认为人的被造和人的救恩,二者的目标都是相同的,都是为着实现“神与人联合为一,让人分享祂的生命和性情,而使人成为祂的彰显”这终极的目标:“神在祂儿子主耶稣里,所要赐给世人的生命─永生,神自己的生命,神自己非受造的生命。…(人)可以接受神的生命,而成为属灵的人,与神的性情有分。”[70] 人的被造之过程,揭示出神与人联合的目的;人的堕落使人被打岔离开神起初造人的目的;人的救恩,则是要被神带回到人起初被造之目的上。为着实现这与人联合的目的,神造了人的灵。它乃是“在人的自觉更深的地方,为人所感觉不来的。乃是它与神联合交通。”[71] 神原是要从人的灵起首与人联合,使人成一“灵体”。这意思是使人的三部分都被这位是灵之神所充满和浸透:“当神造人的时候,乃是将魂放在灵和体的中间,就是在属神圣或属灵,和属觉官或属世的中间。它的责任,乃是溶化此二者,给以各所当得的,使此二者有相通的可能,盼望因这完全的和合,叫人最终能得着一的灵体”。[72] 对倪氏而言,人的灵、魂、体三部分合起来是一个完整的器皿,预备好接受从神而来的生命,与神联合。人的灵用以与神的灵联合:“信徒们并没有别的责任,不过奉献自己的灵给神作器皿用”。 [73] 人的魂和身体则用以发表这联合:“魂不过是人的人格…所用以发表这个联合结果的器皿。”[74] “身体在神的救赎法里,也是有它的地位的。基督乃是要分别我们的身体为圣,被圣灵所充满,来作祂的器皿。”[75] 人若没有神的生命,被祂的丰富充满,人则不过是一个虚空的器皿:“我们不过是虚空的器皿而已。我们里面没有什么能生人的,人里面也没有可以生自己的。乃是神由我们的灵倾倒出祂的生命。”[76] “我们是虚空的,祂是丰满的;我们是一无所有的,祂是无所不有的。”[77]
可惜,人的堕落使人这器皿由原是神美好的创造变成为“旧造”。从人内部构造来说,人的“灵”向神死了、“魂”和“体”则受了败坏,并且它们联合成了“肉体”。肉体败坏了魂和体。肉体之体部分充满情欲和罪恶的行为,而肉体之魂部分尽管尚有行善的能力,却是以自己为中心,背向神独立。这“肉体”不但是没有灵,并且是与灵和圣灵反对。不论肉体的善或恶,它总是属乎旧造的。
对倪氏而言,人的堕落可视作为人与罪的“联合”,因而使人有了罪性。这联合使世上每一个生下来的都是属乎肉体的,被构成为“罪人”。[78] 罪性不但常存在堕落的罪人里面,并且能传给他们肉身的儿女们:“儿女的属肉体,就是证明父母尚未脱离肉体。圣徒所以将堕落的性情传给他儿女的,乃是因为这堕落的性情是他自己所原有的。…信徒的儿女,所以有罪性的缘故,乃是因为信徒有罪性而传给他们。这个明显的事实,证明圣徒里面的罪性,乃是常存的”。[79] 倪氏视这因堕落而变成的“肉体”(注:不是“魂”和“体”本身)好像是“魔鬼的工厂”,并指出“撒但的计划,就是要保守信徒的‘旧造’越多越好。…撒但所有引诱、攻击,以及他一切的工作,都是在我们的‘旧造’里。”[80] 旧造的特征就是“肉体”和其“魂生命”。从神看来,肉体是完全败坏的,且是不可改变的。它总是与人的灵和圣灵为敌,从而反对神与人的联合。
倪氏指出,“神的目的,乃是要信徒完全脱离旧造,在经历上完全进入新造。”[81] 对于神的事实来说,救恩乃是一次“新的创造”;对于人的经历而言,救恩则是一个内在的、一生之久的过程。倪氏称这过程为“从旧造到新造”。不论旧造还是新造,都是指着一种“联合”。从“器皿”的角度说,信徒从旧造到新造的过程,可说是这败坏了的器皿,从“破碎”到“重新塑造”的过程。当人经历救恩的过程中,旧造与新造是掺杂的。一方面,在新造中,信徒“现在乃是与复活的主相联合的,所以我们能够靠着主,叫灵现在就管理全人。我们不是与‘首先的人亚当成为活魂’的联合,乃是与‘末后的亚当成了叫人活的灵’的联合”[82];另一面,在旧造中,“如果旧造的生命尚在,他不久就要与旧造的性情联合。”[83] 神完全的救恩乃是要使人完满地经历从旧造被拯救到新造里去,达到神原初与人联合的目的,就是完全属灵的人:“在各各他的救法里,神已经预备好了救恩,叫每一个罪人都可以得着重生,每一个重生的人,都可以达到完全胜过‘旧造,’成为一个属灵的人的地位。”[84] 当人完全脱离旧造而进入新造时,人就完满地经历救恩。
倪氏指出,基督的十字架在救恩中担当着极重要的位置:它是旧造与新造两者的分界。倪氏认为基督之十字架的意义,不仅是一项为世上一切罪人代死赎罪的行动,它更是一项神与人联合的行动,以了结旧造中之“肉体”和其“己”生命的行动:“十字架乃是神对待‘旧造’的地方和法子。十字架并不是和我们讲件数多少的,它乃是将整个的‘旧造,’完全都在上面对付的。”[85] 从倪氏看,在人的救恩中,十字架乃是神拯救人从旧造到新造的工具。神认为肉体应当死。祂不要改造肉体,乃是要除灭肉体。[86]
神借着十字架,消灭了罪人的“肉体”和“己”,把人从旧造带到新造里面去。神在基督里拯救人从旧造到新造,需要两步的联合:一是神的儿子亲自联合于人类,就是“道成了肉身”;二是将罪人联于基督的十字架(死和复活)里。对于首步的联合,倪氏说:“祂救人的法子,就是‘差遣自己的儿子,成了罪之肉体的形状。’祂的儿子是没有罪,所以,惟有祂的儿子能够救人。‘成为罪之肉体的形状,’就是说主耶稣的降生,取一人体,联合于人类里。神自己的儿子就是‘道,’成了罪之肉体的形状,就是‘成肉身,’…祂虽成了肉身,仍然是神的儿子,所以仍然是没有罪的。但是祂又有人罪身的形状,所以祂与世人所有属肉体的罪人,乃是最联合的。”[87]
因着主耶稣来到世上,取了罪之肉体的形状,与一切属肉体的人,完全联合,所以当祂死在十字架上时,就叫所有属肉体的人的罪,都在祂里面受刑罚了。这样,道成肉身之基督以“末后的亚当”之身分在十字架上了结了旧造和旧人;现在,这位复活的基督又成为新造和新人类的元首:“祂的道成肉身,就是把所有的肉身都包括在祂里面。亚当一人的举动,如何可以代表所有人的举动,照样,基督一人的工作,也可以代表所有人的工作。我们必须看见基督是包括了人类,我们才会明白什么叫作救赎。亚当一人犯罪,就是古今所有的人犯罪,这是因为亚当是人类的元首,所有的人,都是从亚当而生的。照样,基督一人成义,就是古今所有的人成义,这也是因为基督是新人类的元首,所有的新人,都是从基督而生的。”[88]
现在,凡与这位复活基督联合的,就脱离旧造,成为新造的一部分:“祂是无罪的,所以不必受刑,但祂受刑时,是有罪体的形状的;所以,以一个新种族首领的资格,叫所有的罪人都在祂里面受了刑罚。…所以凡与主的死联合的人,罪也在他这人的肉体中被定罪了,再没有权力害他了。”[89]
倪氏指出,另一项在救恩中与十字架同样地重要的乃是圣灵。圣灵不仅将十字架已成功的事实借着神的话语启示给人,祂也将十字架的事实在经历上应用到人身上:“成功一切的,乃是十字架;将所成功的,再成功于人里面的,乃是圣灵。叫人得着地位的,乃是十字架;叫人得着经历的,乃是圣灵。为神成功“事实”的,乃是十字架;叫人得着经验的,乃是圣灵。十字架的工作,乃是创造一个地位,成功一个救恩,叫罪人有得救的可能
;圣灵的工作,乃是将十字架所已创造的,已成功的,显现给一个罪人看,叫他接受,叫他得着。圣灵并不单独作工,乃是用十字架以作工。”[90]
圣灵的工作,乃是在经历上把人从旧造带到新造,带回到神原初分享祂的生命和性情给人的定旨上:“我们的地位,乃是我们已经在主耶稣里面死了。现在应当有圣灵作工,将这个事实,化作我们的经历。十字架乃是审判罪人─灵魂体─的地方,就是借着祂的死和复活,神的圣灵能将神的性情分给我们。”[91] 圣灵带人从旧造到新造的第一步是将人重生。就人的内在构造而言,重生是“人在他的灵里得着圣灵将神的生命赐给他。”[92]
圣灵把神的非受造的生命放在人的灵里面,这样,人的灵就有生命而活了,得以恢复它原初的地位。不但如此,圣灵还从此住在人的灵里:“神拯救我们时,必须在我们里面恢复灵的地位,好叫人能再与神交通来往。…当人信主耶稣时,神就将祂自己的生命放在我们灵里面,叫灵复活过来。所以主耶稣说,“从圣灵生的,就是灵。”(约三6 。)因为就是在这个时候,神的生命,就是这里的灵,进入我们的人灵,叫人灵恢复了它的地位。圣灵就从此住在人的灵里,所以,人就被迁入灵的境界里了。灵现在复活过来,重新执掌权柄。”[93] 这样,神借着人的灵,就得着祂与人联合的“据点”,一步步地带人从旧造到新造,把这器皿从破碎到重塑。人与神的关系都是从人灵的重生而重新起首的。[94]
当初,在人的创造中,神命定与人联合的秩序为从人的灵为起首,然后达致魂和体:“在人这三个元素里,灵与神联合,是最高的。…魂乃是仰望灵赐给它以灵从圣灵所得的,以叫它完全,并将它所得的传递给体,叫体也能有分于圣灵的完全,而成为一个灵体”[96]。现在照样,在人的救恩中,“神作工的秩序,乃是先运行在人的灵里。然后,以光照耀于心思(魂)里,再后就从体实行出来。”[97] 倪氏称呼神在人里面工作的秩序作“从中心达到圆周”:“人得了重生,就是他的最里面,最深隐的灵得着更新,蒙神的灵住在里面。但必须经过一些时候,才会叫这新生命的能力达到外面来─从中心达到圆周。”[98]
从人的内部构成看,倪氏强调不论在人的创造还是救恩中,神与人联合之工作,拯救人从旧造到新造之工作的秩序,都是由内到外。这与撒但/魔鬼之工作的秩序完全不同:“神所有的工作,都是从人的里面作起,从中心点作到圆周来,并不像撒但是从外面作进去的。神的目的,乃是先在人黑暗的灵里,就是本来应当接受祂的生命,与祂交通的部分,叫人得着生命,重新生过来;然后,从这里工作,到人的魂和体来。”[99];“神的工作乃是从里面到外面的─先从灵作工,照耀人的心思,感动人的情感,叫人运用人的意志,以主使身体,实行神的旨意。所有魔鬼的工作,都是自外而内;所有神灵的工作,都是自内而外。”[100]
从倪氏看来,人本身就像是神与撒但争夺的“战场”,不过二者的“据点”各有不同:神是由人的“灵”扩充人的各部分去;撒但/魔鬼却是由人的“魂/体”败坏人的里面进去。故此,由人的被造、堕落和救恩,揭示出在宇宙背后有一场涉及神、撒但、人三者的属灵争战,其中有神的意志、撒但的意志和人的意志。
因着新造和旧造同时掺杂在刚重生的信徒里面,信徒里面会经历着一场新旧的交战,也反映出神与撒但背后之属灵的争战:“肉体凡事都是以己为中心,灵命凡事都是以基督为中心。它们既这样不同,人就难免于时时与肉体争战。肉体要引人犯罪,灵命要引人行义;所以自重生之后,信徒因不知基督完全的救法,里面就常常有这争战的经历。”[101]
这时候,在神一面,圣灵不断将十字架客观的事实应用在信徒里面,使信徒主观的联合于基督的死、复活和升天,因而逐渐经历脱离“肉体”及“己”生命,直至完全地成为新造:“神就是借着这样的争战使信徒来追求并抓住在基督里的完全得胜。信徒若因无知而得不着,经过这样的争战,就要去求知;圣灵就有机会将基督如何在十字架上对付了他的旧人启示给他,使他相信,使他得着。”[102]
在信徒一面,他们“必须记得:神是定规要经过人的灵来对付人,要借着人的灵以成功祂的计划。然而,如果人的灵要这样的成全神的目的,灵当继续不断的与神自己有活泼的联合。”[103] 信徒应当在他们与主联合的灵里,不断顺着圣灵而行,借此治死身体的行为和己的生命:“信徒与主联合的死,已经在他的灵里,成为实在的了。…现在信徒应当将在他灵中那个确切的死拿出来,以应付他肢体中一切的作为…信徒要治死他身体的恶行,乃是靠着圣灵,叫他与基督的同死变成经历。当信徒以主的死,来治死他身体的恶行时,必须相信圣灵,叫十字架的死,在信徒所要治死的那一点上,成为实在。”[104]
因着在从旧造到新造的经历上,十字架和圣灵之于信徒既是如此重要,倪氏认为二者对信徒“乃是不可臾离的”[105]。
倪氏也强调神的知识对信徒从旧造到新造的重要。“与主已联为一灵”和“圣灵已住在信徒里面”这两面的认识,对信徒从旧造到新造,以作神的彰显,至为紧要。一面复活的主乃是赐生命的灵(林前十五45 ),所以主与信徒的联合乃是祂与信徒的灵联合。这是十字架工作的目的和结果。[106]
信徒的灵与圣灵联合,也就是与那位复活、升天之基督的联合:“圣灵住在信徒里面,乃是将坐在宝座上的基督,显现给信徒。…基督现今是在天上的地位…。信徒的灵,乃是与‘天上’的基督相联合的。”[107] 信徒因着认识这样的联合,就叫他们不断从主得着祂的生命和性情,而建造主在他里面的新造。这样,他们的魂和体,就得以用作发表和彰显神旨意的器皿:“此后魂和体,只作发表主自己生命的旨意、工作和生命的用处而已。这样灵的生命,就要在诸事上表显它的性质。这样,就时常有‘流出’主的灵来的经历。”[108]
信徒流出主的灵的经历,就是彰显那位复活、升天之基督。另一面,信徒也必须认识住在他里面那具有人位的圣灵,而完全顺服祂:“当信徒知道在他全人的最深处,在他的灵里面,有神的圣灵住在那里,而在那里等候祂的教训,圣灵才能作工。乃是不自己追求什么,完全愿意受教,圣灵才能以我们心思所能消化的真理,教训我们。”[109]
就是在这样圣灵内住的认识中,“信徒当将他的自己,毫无留恋的交与圣灵更新,愿意将魂和体的各部分,一概降服于祂,让祂引导,让祂更正。”[110] 当信徒肯承认和尊重圣灵,圣灵就从我们里面的隐密处,显现祂的能力和工作,叫我们的魂也得着神的生命。并且,圣灵加力给信徒的灵,使“人的灵要掌管全人的魂与体,要作圣灵生命的运河,流出生命给众人。”[111]
倪氏重申,一切属灵的生活、工作、祷告和争战,皆根据于这与圣灵联合及有其内住之人的灵,但强调一个如此属灵的人依然具有他魂的意志、心思和情感等各部分的功能。这些部分没有被消灭,反之,它们乃是“死过、更新过、复活过,因而它们与灵完全联合,而作灵发表的工具。”[112]
倪氏指出灵中的联合是初步的联合,而意志的联合,即信徒魂中的意志与神的意志联合,才表明人被拯救脱离“己”的生命,而完全进入神里面。神的救恩必须要救到人意志上与祂联合,才真实的达到神原初与人联合的目的:“神救人脱离自己,并救人进入神自己里面。救恩有断绝和联合两方面;所断绝的是自己,所联合的是神。所有的救法如果没有以救人脱离自己,并使人与神联合为目的。所有的救法如困没有以救人脱离自己并人与神联合为目的,都不是的确的救法。…福音就是要叫我们的意志归向祂。”[113]
倪氏指出,因神造人的意志原是自由的,意志表明了人的“真我”。当初,人的堕落就是人的自由意志拒绝了神圣洁美好的旨意,而接受了撒但污秽反抗的旨意:“(堕落)叫人的自由意志受了极大的损失,当日的宇宙中可说有两个相反的大意志。一方面是神圣洁美好的旨意,另一方面是撒但污秽反抗的旨意。在这两个旨意的中间,有人单独、独立、自由的意志。当人听从魔鬼的话而违背神时,就好像以一个永远的‘否’答应神的旨意,以一个永远的‘是’答应魔鬼的旨意。因为人是用他自己的意志拣选魔鬼的旨意,因此,从人堕落之后,人的意志就作魔鬼的奴隶了。”[114]
人作为一个三部分完全的器皿,倪氏强调信徒与基督的联合,在事实上是全人的联合,并不只在信徒的灵、魂里,还在他们的身体里:“与主联合的,最初‘是与主成为一灵’的,因为这是灵中的联合。但是,他(使徒)并不以为信徒的身体乃是独立的。他承认最初的联合是在灵里,但是,灵里的联合叫信徒的身体也成为基督的肢体。”[117]
因着信徒的身体在神的眼光是一个与基督联合的事实,信徒在地位上就已成为基督身体上的肢体:“信徒与基督的联合,在神看来,乃是一件极乎的确的事。基督的身体并不是一个属灵的名词,乃是一个实在的事实。头与身体怎样联合,基督与所有的信徒也是有同样联合的。我们与基督的联合,在神看来,乃是完全的、无限的、绝对的。换一句话说,我们的灵与基督的灵相联合,(这是最紧要的,)我们的魂与基督的魂相联合,(这是意志的联合,情爱的联合,和心思的联合,)我们的身子也是与基督的身子相联合的。如果我们与基督的联合是无间隙的,就我们的身体断不能独外。如果我们是基督的肢体,就我们的身体也是基督的肢体。自然,这个在将来复活的时候,才得圆满,但是,今日因着我们与基督联合的缘故,已是一个事实了。”[118]
因着身体合一的事实,信徒能从主耶稣身上源源不绝地得着生命和能力,来供给他们身体一切的需要,像枝子联合于葡萄树,接受从树干流通进来的生命(约十五1~5 ):“主是葡萄树,我们是枝子。枝子和树干怎样联合,我们和主耶稣也是照样的联合。枝子和树干的联合,就是接受树干的生命流通在枝子里面。…我们的主,就是呼召我们来看我们和祂联合的实在;祂要我们相信并接受祂的生命流通在我们的灵、魂、和身体里。”[119]
倪氏指出在经历上,信徒应当用信心站住在与主联合的地位上,支取基督的一切为着信徒的身体。借着圣灵的内住,这样的全人三部分的与基督联合,祂的儿女与主耶稣有更深的联合,成为“神/圣灵的殿”,结果是叫信徒今世就显出脱离旧造的“肉体”及“己”生命,而在身体上彰显神,使神得着荣耀:“基督与你的联合,圣灵作印记住在你里面,都是证明你的身体特别是属乎神的。‘所以,要在你们的身子上荣耀神。”弟兄们,神要我们在身子上荣耀祂。祂要我们在‘身子为主’的奉献上荣耀祂,并在‘主为身子’的恩典上荣耀祂。…这样我们才能荣耀神,让祂自由的彰显祂的能力,使我们一方面脱离自私、自爱、和罪恶,另一方面脱离软弱、疾病、和疼痛。”[120]
倪氏指出,信徒与主的联合的结果,并非仅仅信徒个人单独地与主的合一,也是与所有同作基督身体之信徒的合一:“在灵里的合一乃是最紧要的。因为如果神借着圣灵住在信徒的灵里,而与信完全联合,自然信徒的灵就与别的信徒有同样的合一。一位属灵人,不但和基督在神里面合而为一,并且乃是与住在各人里面的神相联合…信徒必须保守他自己的灵在与所有的信徒都是合一的光景中。不只是小团体,是有同样见解的人,才相联合,乃是与基督的全身体。”[121] 可以说,信徒能否与基督的全身体合一,乃是信徒脱离旧造,活出新造的指标。信徒唯有保守自己凭着他的灵而行,才能在地方召会中彰显基督身体的合一,作彰显神的团体器皿。
当人借十字架和圣灵被拯救到他的全人─灵魂体,包括其最代表人的意志上,均与神的旨意完全联合,人自由意志里与神的旨意完全合拍之时,人就实现神原初创造人的定旨。倪氏指出,“神创造和救赎人的目的,就是要人的意志完全自由,因着主耶稣在十字架上所成功的救恩的缘故,信徒今能自由的拣选神的旨意而遵行。”[122] 这是人灵命的最高点,就像主耶稣在地上活出之榜样一样:“当他(人)灵命达到最高点时,他的旨意与神的旨意完全是一致的…我们看主耶稣的榜样,就知道一个完全与神联合的人,他意志的本能还是存在的。…主耶稣─祂是与父合而为一的─在父的意志之外,是还有祂自己个人的意志的。这里并非说,祂没有祂自己的意志,乃是说,祂不求、不行、不要成就而已。”[123]
这样一班属灵的人,是一班活出新造的人:他们的灵与圣灵、复活之基督联合,他们的魂和身体是用以彰显新造的器皿,他的心是爱神,心思明白神的旨意,意志拣选祂的旨意,身体遵行祂的旨意。到了这时候,神就在地上不单得着祂儿子基督一人,而是得着祂的众儿子─
“基督的身体”(倪氏在他后期的职事称之为“团体的基督”)。神的旨意就能借着地上这一班在生命和意志上与祂完全联合的人,将祂的旨意通行在地上,祂的国也带到地上(太六9~10 )。
对倪氏来说,神的国度就是神旨意通行无碍的范围。如此,神的国度就能在地上建立。倪氏称这为“神儿子特别的见证”。他在1928年准备出版新《复兴报》时,表示他写《属灵人》这部书的缘起要为“神儿子特别的见证”。倪氏就说明这见证不是一种任何外面的事工可取替的,乃是一种内在的见证,见证神在基督里之十字架的得胜工作,如何把人从旧造带到新造里去,见证基督得胜了神的仇敌:
现今信徒的失败,就是因为没有让十字架深深的作工来除灭一切属肉体的工作。就是因为旧造还没有经过神的取缔,因此,在信徒的生活和工作里,就掺杂了新旧两造。这样掺杂的结果,都是新造受亏。…因为我们信徒一生的生活,都是与我们的“己”和“主”发生关系的。所以十字架必须败坏己,使主有合法的地位。千年国度的时候,乃是我们的主胜过撒但的时候。所以我们愿意借着主的恩典,提醒神的教会,盼望基督的身体兴起与神同工,把国度带领进来。我们愿意仇敌早日蒙羞,基督早日得荣。[124]
倪氏表示写《属灵人》这部书的缘起正与《复兴报》作同样“神儿子特别的见证”,就是见证神因着祂儿子的救赎工作,将一班原为神所造,却为撒但旨意所掳的人,成为一班与祂生命和旨意完全联合的团体人,作彰显祂儿子的身体,达到神原初与人联合的目的,并领进神的国度到地上,以恢复撒但败坏的地。
肆
《属灵人》本书就是在这样的社会和宗教处境、在倪氏个人从神借圣经所领受的异象和经历、以及在特殊性质、目的和对象下写成的。本文从以上各面显示出《属灵人》全书的中心思想,乃是由神的永远定旨这一视角出发的。倪氏的三分人观揭示出圣经所启示神的永远定旨─要与人联合,分享祂的神圣生命和性情,而成为有祂形像彰显祂,有祂管治权代表祂的人,以恢复因祂仇敌败坏的宇宙和这地,而人的灵正是完成神这永远定旨的关键所在。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属灵人》为倪氏早期的著作,倪氏只用上“神救赎法的安排”、“神创造人和救赎人的目的”、“神永远的旨意”等词汇来形容神在各世代中在人身上的计划、安排,以及属灵争战的实际。后来于1934年的1月第三次的“得胜聚会”起至他职事后期,倪氏开始使用
“神永远的计划”这辞,来指出人与神永远的计划的关系,也指出人在神永远的计划中所站的地位、所负的责任,以及人怎样成功了神永远的计划。跟随着他在《属灵人》的人观思路,倪氏在《圣洁没有瑕疵》中指出,创世记一章26~27节启示出神创造人的目的,乃是要照着祂自己的形像造人,使人像祂自己(祂的儿子),并叫他们在这地上代表神掌权。倪氏的亲密同工李常受,继承了倪氏这一人观,以圣经所用的词汇来称
“神永远的计划”之为
“神的经纶”(提前一4 )。故此,倪氏这一人观可称之为“神经纶中之人观”。笔者盼望倪氏的三分人观获正当的理解,好继续塑造当代华人和西方基督徒的灵性生命,建造神儿子基督的身体,除灭祂儿子的仇敌,催促祂儿子的国度快来﹗
(赵少杰)
注:
注2. 刘远成,柴希文:〈倪柝声的教会地方立场与中国基督教“本色教会”的观点之探讨〉,《不死就不生》,130-1。林荣洪:《属灵神学:倪柝声思想的研究.》(香港:宣道,2003),页31-32。
注3. 金弥珥(Angus I. Kinnear):《中流砥柱:倪柝声传》(Against the Tide: The Story of Watchman Nee),戴致进译(台北:中国主日学协会,1977),页79。
注4. 连曦:《浴火得救:现代中国民间基督教的兴起》(Redeemed by Fire: The Rise of Popular Christianity in Modern China),何开松,雷阿勇译(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1),页24-7,71-83。
注7. 李渊如曾任职的《灵光报》于1927年停刊。
注8. 金弥珥:《中流砥柱》,页78-82。
注11. 李常受:《倪柝声:今时代神圣启示的先见》(台北:台湾福音书房,1991),页286。
注15. 同上。
注22. 林荣洪:《属灵神学》,页33。
注23. 李常受:《倪柝声》,页89。
注27. 金弥珥:《中流砥柱》,页81。
注32. 李常受:《倪柝声》,页89。
注34. 同上〈介言〉,页1;〈再版序〉,页1;〈序〉,页5;〈后序〉,页15。
注35. 同上,〈序〉,页5-6。
注36. 金弥尔:《中流砥柱》,页80。
注38. 同上,〈再版序〉,页3;〈序〉,页6;中册,页107,118,上册,页64。
注40. 同上,〈再版序〉,页3。
注41. 同上,〈序〉,页6,11。
注42. 同上,〈再版序〉,页3。
注43. 同上,〈介言〉,页1。
注44. 同上,〈序〉,页6。
注45. 同上,〈序〉,页7。
注48. 同上,〈介言〉,页1。
注49. 同上,〈后序〉,页18。
注50. 同上,〈介言〉,页2。
注51. 同上,〈序〉,页11。
注55. 同上。参同书,〈魂的潜势力序〉,页42-3。
注57. 开西传统指自1870年代起,在英国发展的福音派、不分宗派的神学运动,又称“较高生命运动”(Higher Life Movement),其目的是帮助信徒实践一个更高基督徒生活。推进这传统的是自1875年起,一年一度在英国小镇开西(Keswick)举行的开西培灵会(Keswick Convention),强调倚靠内住信徒里面的基督,过得胜的生活。早期的讲者如有戴德生(Hudson Taylor,1832~1905),慕安德烈(Andrew Murray,1828~1917),慕迪(Dwight L. Moody,~);后期更有葛培理(Billy Graham,1918~),斯托得(John Stott,1921~2011)等。倪柝声于1938访欧期间,亦曾参加及作结束祷告。(参林荣洪:《属灵神学》,页45-6)
注58. 倪氏并不认为人是由三种可分开各自单独运作的元素所构成。倪氏从未把人性三分而将三部独立、甚至对立起来。从始至终,倪氏都认为灵、魂和体是照着圣经为分析人性构造的划分法,而神对信徒的救恩都是为着完整的人。故此,笔者认为倪氏的人观并不合适称作“三元”(trichotomous),而该称作“三分”(tripartite)更为贴切。“三元”这辞实有误解倪氏的人们和误导人们之嫌。
注59. 参徐弢:〈倪柝声的三元论思想探究〉,《中国神学研究院期刊》(香港)2013年11期。
注60. 安汝慈是十九世纪自美来华的宣教士,活跃于中国上海等沿海地区。1911年,她三十五岁时蒙主呼召到中国宣教,带领过王载妻子信主。后来她曾被邀请在中国的培灵研经大会和英国的开西大会中作讲员。她最为人熟知的是《最高的生命》一书,由慕迪圣经学院出版。该书指出世上有三种人:属血气的、属肉体的和属灵的;惟有属灵人能达到最高的生命。这生命要经历三个阶段:得救恩、得生命和得胜。基督徒所追求的该是这最高的生命。她的其他著作还有安汝慈的《活水的江河》、《呼召过圣洁的生活》等。1930年,安汝慈回到美国。
注61. 倪柝声:《属灵人》,〈序〉,页10-11。梁家麟指出,倪氏阅读并参考过宾路易的《魂与灵:圣经心理学浅释》(Soul and Spirit: A Glimpse into Bible Teaching on the Highway to Spiritual Maturity, 1913)参梁家麟:《倪柝声早年的生平与思想》(香港:巧欣,2005),页57-67。
注63. 同上,〈介言〉,页1-2。
注64. 同上,〈序〉,页9。
注66. 李常受:《倪柝声》,页286-7。
注71. 同上,页12。
注72. 同上,页115。
注74. 同上,中册,页22。
注76. 同上,中册,页54。
注77. 同上,〈后序〉,页22。
注78. 同上,上册,页116-20。
注79. 同上,上册,页110。
注80. 同上,上册,页197-8。
注81. 同上,上册,页120。
注82. 同上,上册,页7。
注83. 同上,上册,页196。
注84. 同上,上册,页64。
注85. 同上,上册,页196。
注86. 同上,上册,页81。
注87. 同上,上册,页72-3。
注88. 同上,上册,页48。
注89. 同上,上册,页73-4。
注90. 同上,中册,页6。
注91. 同上,上册,页54。
注92. 同上,上册,页57。
注93. 同上,上册,页75。
注94. 同上,中册,页53。
注95. 同上,上册,页57-8。
注96. 同上,上册,页8-9。
注97. 同上,上册,页193。
注98. 同上,上册,页85。
注99. 同上,中册,页4。
注100. 同上,上册,页39。
注101. 同上,上册,页81。
注102. 同上,上册,页83。
注103. 同上,上册,页55-6。
注104. 同上,上册,页106-7。
注105. 同上,上册,页110。
注106. 同上,中册,页24。
注107. 同上,中册,页192-3。
注108. 同上,中册,页25。
注109. 同上,中册,页26。
注110. 同上,中册,页27。
注111. 同上,中册,页28。
注112. 同上,中册,页36。
注113. 同上,下册,页99-100。
注114. 同上,下册,页94。
注115. 同上,下册,页101。
注116. 同上,下册,页101-2。
注117. 同上,下册,页207。
注118. 同上,下册,页205。
注119. 同上,下册,页243-4。
注120. 同上,下册,页211。
注121. 同上,中册,页236-7。
注122. 同上,下册,页182。
注123. 同上,下册,页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