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时,我想想自己的情形,不禁怀疑:我真的有爱么?我真的有忍耐么?我追求那么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可以在学校里为同学卖命的奔走,为什么竟无法贴心的背负母亲的情形?因着自责,我有时会拿起蚊香,用烧红的尾端熏自己的脚板,直到痛得受不了…
在灰暗的家庭中成长
大约从我国中二年级开始,父亲因着债务问题,就离家在外避风头并找工作。头几年,他还有稳定的收入。每一年总有两三次,他约了我们四个孩子,在住家附近碰头,把他的薪水交给我们,再由我们交给母亲。印象中,我总是拿着薪水袋,噙着泪水,向父亲道别。那几年之后,父亲就不再出现了。
由于父亲的情形,母亲必须一肩挑起养育并照顾四个孩子的重担。从打零工转到工厂上班,从正常上下班换成无数次的加班,母亲凭着她坚强的毅力,含辛茹苦的把我们抚养长大。然而,她内心深处,却充满了对父亲的不满。父亲诸多的不是,使她怨气满腹,有道不尽的辛酸与叹息。她常向我们不断重复“播放”她里面的苦情,我们也只能无奈的照单全收。
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物质生活称不上丰裕,心里常笼罩着层层的阴霾。还好,学校的老师教导我学习积极、健康的人生观。因此,我在课业上非常勤奋、认真,同时我也在文学创作、社会时事上多有涉猎。虽然家中令人窒息的氛围,常让我觉得沉重,但学业、知识上的追求,却使我对将来的人生,仍旧怀抱着许多理想和希望。
国中毕业前夕,我在性向调查单上,填了将来最想从事的三种工作:老师、作家和社工。上了高中之后,我便执着于学业和知识的追求。高二时,借着全校普选,我当选为班联会主席。那时,我常想:借着我的努力和服务,我要改变我的家,也要改变这个包含许多不幸家庭的人类社会。
在矛盾与冲突中苦恼
正当我满怀雄心,想借着班联会主席的职位,在所就读的明星高中里,初步实践理想时,却遇到许多矛盾、挫折和打击。处理学校与学生之间的误解和不满,常使我陷于两难。邀请名作家演讲,盼望提升人文素养,却看见同学在生活中的自私、短视依旧。甚至在一次段考的下课时间,我突然被一些同学拖到厕所外的空地,拳打脚踢了一顿。他们揍我的原因,竟是我担任班联会主席的表现,不符他们的期待。
他们弄得我灰头土脸,镜片碎了,心也凉了。可以说,我整个人跌到了谷底。那时,我开始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冲突真的可以解决么?同学的人文素养真的可以提升么?人类社会真的可以变得美好么?
高二下学期时,我应一位国中毕业好友的邀约,前去参加了召会的聚会。由于不习惯他们呼求主名的方式,也无法接受关于主耶稣死而复活的说法,就不再参加他们的聚会。
升上高三,我继续凭着自己的方式寻找人生的意义。卸下班联会主席的职务,使我在准备大学联考之余,有更多时间借着上图书馆、阅读、听演讲、看艺术电影、跑舞台剧、创作、写日记,来启迪自己、充实自己。
浸沉在文学与艺术的熏陶下,我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只要一回到家,看见母亲的情形,面对家中阴霾的氛围,里面就充满了极深的无力感。尤其是当母亲的怨言“播放”到超过我所能体恤、忍耐的极限时,我也不得不向她表达心中的不耐烦,甚至口出顶撞之语。每每当我这样宣泄情绪后,心里却又满了懊悔,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我问自己:母亲那么辛苦,为什么我不能倾听?
夜阑人静时,我想想自己的情形,不禁怀疑:我真的有爱么?我真的有忍耐么?我追求那么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可以在学校里为同学卖命的奔走,为什么竟无法贴心的背负母亲的情形?因着自责,我有时会拿起蚊香,用烧红的尾端熏自己的脚板,直到痛得受不了。我这么作,是在惩罚自己,好减轻自己的愧疚。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满了爱和忍耐的人,却一点作不到,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我实在是一个苦恼的人。
内心深处的渴望
那位邀我参加聚会的好友,仍然持续的看望我,要我信耶稣。虽然我有时会和他在口头上辩论,但是内心深处,其实渴望一试,盼望能找着出路。大学联考放榜后,我考上了师大。很快的,有一位师大的学长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参加新生福音座谈。因着心里的渴望,我放下了之前那个不好的感觉,答应他的邀约。在聚会中,学长向我传讲耶稣,带我呼求主名,我也跟着他们照作。不过,真正让我印象深刻、满心羡慕的,是那些陪伴我的学长姊,他们脸上发光的笑容,和他们甜美的活出。
当学长说我可以受浸时,我真的很想当下即刻受浸。因为经过了多年的追寻,我已经没有别的路了。然而,我还是迟疑了,因为家里是传统的民间信仰,我担心母亲会激烈的反对。曾有一回,朋友到家中向我传福音,母亲误以为是邪教,就撂下狠话,叫他不要再来,否则就要用扫把赶他出去。由于这个前车之鉴,我便向学长说,“我想再考虑看看,因为母亲会反对。”但是学长用圣经的话鼓励我,“当信靠主耶稣,你和你一家都必得救。”因着这句话,我放下了心里的挣扎与犹预,换上衣服,踏进了浸池。受浸之后,不知怎的,莫名的喜乐涌上心头,久久不能自己。喜乐到一个地步,在我骑车回家的路上,竟觉得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那位向我传福音的学长,每天在母亲上班后,打电话陪我晨兴。我非常享受这样的晨兴,借着呼求主名、祷读圣经中甘美的话,使我每一天都有新的开始,有活力、有动力,面对生活中所遭遇的各种环境。
上了大学,我持续到召会的弟兄之家晨兴。之后,也参加小排聚会和主日聚会。两个月后,在弟兄们的扶持和祷告下,我写信向母亲表明信主的事。感谢主,母亲并没有激烈的反对。因此,大一下,我就搬进了弟兄之家。
借着召会生活,我更多认识并经历了这位主耶稣。我看见主耶稣不仅是我的扶持和倚靠,祂更是我人生的意义。我是盛装祂的器皿,祂是我的内容;祂要用祂的生命充满我,要我将祂彰显出来。
得救以前,我想要凭着自己的努力、挣扎、克制,来改变自己
;得救以后,我乃是借着吃、喝、享受主,活出满了爱和忍耐的生活。此外,我非常宝贝主耶稣那有功效的宝血。每当我说错话、作错事,陷入自责的深坑时,我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找些奇怪的方法惩罚自己;我只要向主认罪,取用祂的宝血,就经历了罪得赦免,心里满有平安。
主的救恩临及家人
主不仅拯救我,也拯救我一家。我还记得,在受浸时,弟兄姊妹为我祷告,我也认真向主祈求,求主记念我的家人,叫他们都能得救,使我们家能从那个黑暗、沉重的阴霾走出来,进入新的境地。主听了我的祷告,使家人陆续蒙恩得救。
首先是大姊的得救。大一下时,她北上看望我,顺道参加了学校里小排的聚集。就在弟兄姊妹的分享鼓励中,她心里受感,因而受浸得救了。接着,母亲也在弟兄姊妹多次的看望下得救了。起初,母亲对于弟兄姊妹的来访,均以冷漠回应。后来,她因病开刀住院,亲戚中没有任何一位前去看她,弟兄姊妹却有许多前往探视,这使她感到非常温暖。结果,弟兄姊妹第二次到访,母亲的态度就软化许多,甚至愿意跟着大家开口呼求主名。在第三次的探访中,一位弟兄在信心的灵里,鼓励母亲受浸,母亲竟也简单地受浸得救了。
受浸后的母亲,非常喜乐。借着姊妹们的喂养,常常读经、祷告并唱诗歌,享受甜美的召会生活。渐渐的,她的怨言变少了,供桌与偶像除去了。家里那个深沉、晦暗的阴霾也逐渐散开,我们家总算是拨云见日了。
尽弃前嫌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教书。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找到了我的父亲。我作梦也想不到,还能再次遇见父亲。然而,这时的他,沦落到一间小庙当庙祝,带着无法根治的帕金森氏症,住在一间极为破旧的小房子里。
五年后,我辞掉工作,北上参加召会所举办的全时间训练。一天,我收到家里来的消息,说,父亲因着血糖过低,病倒在马路上。那时,我已经结婚了,就和姊妹一同赶去医院看望父亲,并向他传福音。起初,父亲不太有兴趣,但借着我们迫切的祷告和对父亲的顾惜,他的心逐渐敞开。
出院后,我带着生病的父亲回家。原本满怀怨恨的母亲,在主大能救恩的医治下,苦毒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体恤和宽恕。母亲不仅尽弃前嫌,还给了父亲悉心的照顾。
父亲因着深受帕金森氏症的搅扰,走路常不稳而跌倒。同时,因着长年接触偶像邪污之物,常常看到小鬼向他张牙舞爪。然而,借着我们教他呼求主名,使他能常常喜乐并赶走那些小鬼。之后,没有多久,父亲也受浸了。
父亲受浸时,我觉得自己好像作梦的人,不太敢相信这是个事实。父亲受浸后,像个孩子一样,面容十分天真喜乐。如今父亲已经离世,但庆幸的是,他得着了宇宙的至宝─基督。对我来说,这是送给父亲最好的礼物,也是我心里最大的鼓励和安慰。
找着人生的真正目标
借着过召会生活,我的眼光被开启,使我对于人生的目标,也有了非常大的转变─看见神的经纶才是我人生的目标。主给我看见,现今的人类社会,乃是一艘将沉的船,不论是环境气候、道德风气,都逐渐崩溃、沉沦,无法再挽救。以前的我企图在这艘船上作修补的工作,结果是满了矛盾与挫折;现今的我乃是把人引到另一艘船,就是使人得着基督,进入召会生活,满了光明和荣耀。
毕业后,曾有三年的时间,我在学校担任国中老师。借着和弟兄姊妹配搭,邀约学生参加国中排的聚集,一同用饭、唱诗并读经,许多被功课压抑的国中生,重新展颜欢笑。之后,我辞掉教职,参加全时间训练,并在召会中全时间服事,接触并关心大学生。许多大学生也因着认识这位主,人生有奇妙的大改变。
现今的我,不是老师,不是作家,也不是社工,乃是一个微小的基督徒。然而,我一点没有遗憾,因为我是与这位宇宙的神同工,执行祂伟大的经纶,把人带到神里面,把神带到人里面。
(见证人:江奇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