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转换召会属灵的空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大家落在老旧的观念里太久、太深。我们即使觉得要改，但实在说，还是没有改，因为里头的观念一直不转。基督教所给我们的影响，深到一个地步，连我们下意识里都有这个东西。譬如，我们里面一直有个观念要作礼拜。虽然“作礼拜”这字眼我们不用了，但是在下意识里，我们有这个观念，要作礼拜。同时在我们下意识的观念里，作礼拜就需要唱诗，需要祷告，需要有一个人读经、讲道，而大部分的人就在那里听道。这个观念若是不去掉，外面的改就都是皮毛的。好比把讲台的咖啡色去掉后，再涂上一种别的颜色；里头的本质没有改变，不过是外面涂了另一个颜色。下意识里还是要作礼拜、唱诗、祷告、读经，一人讲道众人听道；只不过现在办法改了，让大家喊一喊，祷读祷读。

因着这一个下意识的观念，就影响我们在聚会中不负责任。我们认为，一定有领聚会的，所以我们就无须负任何责任。有谁来聚会，里头会背负一个责任，说，“我今天来聚会是有责任的？”请记得，聚会不该是由专人带的。若是有人带聚会，个个人都得带聚会，不仅弟兄带聚会，姊妹也带聚会。大家来聚会都有责任。如果有人问我说，“这个会要怎么聚法？”我也要问：“这个会怎么聚法？”你问我，我也问你，大家彼此问；你不负责，我也不负责了。若是大家都取这么一个不负责的态度，我们的聚会就聚不成了。

我们下意识里的观念，就是基督徒聚会不用负责任。基督徒一同聚会时，在公会里是牧师负责，在我们中间是长老负责，或者全时间的同工负责，总归有人负责。在分家聚会时，则是家负责来负责。所以我奉劝家负责，以后聚会不要坐在第一排，要坐在最后一排。弟兄姊妹不供职，你们也不要供职，大家都辞职算了，试试看这个聚会会不会垮。然而，这不是说你们不作家负责了，你们还要作家负责，但是不在聚会中负责。这不是家负责的聚会，这乃是众弟兄姊妹的聚会。同样原则，从今天起，再有聚会时，长老同工也要坐到后面去。等到聚会结束时，长老可以到前面报告，因为这是长老的事。但是在聚会里，聚会不是长老的事，乃是众圣徒的事。

在我们下意识里有一个观念，我是来参加聚会的，责任不是我的。这是基本的错误，这是撒但的诡计，要把基督身体的众肢体报废了，叫众肢体都不尽功用。我们作肢体，尽功用，最主要的就是在聚会中（林前十四26）。千万不要以为，我尽功用是在背后，我来扫扫地，擦擦玻璃，跑跑腿，或者帮助、看望弟兄姊妹，这就很好了。那些都是应当的，却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功用是要在聚会中尽上自己这一分。这就像篮球队的队员，主要的是打球，而不是重在跑腿，买球鞋。那些都算不得什么，要紧的是出场打球。我们基督徒，作基督的肢体，最重要的就是聚会；聚会乃是我们展览基督的好机会。基督徒在地上的使命，就是聚会展览基督。所以聚会若聚不好，就是基督徒的大失败。召会的强弱在于聚会的表现；聚会表现得好，召会就是强的；聚会表现得糟，召会就是弱的。撒但实在是蒙蔽了我们的眼睛，叫我们轻看了聚会的重要性。

有些人给撒但蒙蔽到一个地步，把聚会看作无所谓的事，好像只要个人敬畏神，爱主，与主有交通，爱人如己，就可以了。这完全是落在撒但的诡计中。要知道，基督徒在地上的一切，都是为着培植一个聚会。正如一个球队是为着打球比赛，如果没有打球比赛，就不需要一个球队了。照样，如果没有聚会，就不需要有召会。召会在地上的存在，就是为着聚会。所以我们的观念要改，要认识聚会乃是基督徒最主要尽功用的地方。

我们在聚会中功用尽得如何，基本在于我们日常是怎样生活。在全本新约圣经里，可以说只有哥林多前书是一卷讲如何聚会的书。在这卷非常宝贵的书里，给我们看见，基督就是神所给我们的分（一2）。这位基督是神的能力，也是神的智慧（24），作了我们的公义、圣别和救赎（30），又作了我们的一切。这位基督是第一个，也是末一个。祂是从死里复活的第一个，也是末后的亚当（十五20，45）。祂还是第二个人（47）。祂成功了救赎之后，成了赐生命的灵（45），叫我们与祂联合成为一灵（六17）。现在我们就要学习凭这灵活着，就是凭这二灵联成一灵的灵活着。我们凭这灵活着，在灵里经历基督，享受基督，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而我们的聚会，就是把我们的生活展览出来。基督徒的聚会，就是基督徒生活的展览。

我们的聚会怎样展览生活呢？当然是要运用灵。我们的灵要强，同时要把所经历的基督，展览出来；基督就是我们的展览品。所以，我们的聚会要注意两个重点：第一，灵非强不可。第二，非有基督作内容不可。我们要很强的把灵释放出来，里面满了基督的丰富，满了对基督的经历。这是基本原则。

保罗给我们看见，他自己到哥林多人中间，怎样和他们聚会。他说，“弟兄们，从前我到你们那里去，并没有照着高超的言论或智慧，对你们宣传神的奥秘。因为我曾定了主意，在你们中间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耶稣基督，并这位钉十字架的。”（二1~2）保罗所说的话，所讲的道，不是用智慧动听的言语，乃是用那灵和能力的明证（－二4）。他乃是凭着灵的表现，灵的显示。他的话是简单地，也是粗俗的，但是他的话表现灵，有灵的表现，还有大能的明证。

这里清楚给我们看见，当保罗到哥林多人中间去，和他们一同聚会时，他的灵强，他说话不重在辞令，不重在智慧的话语。他一开口，灵就出来，灵就表现出来了。他不是展览他的辞令，不是展览他的文学，不是展览他的哲理，他乃是表现灵。在他灵的表现里，那个内容不是数学，不是科学，也不是哲学，乃是基督自己。基督就是他所表现的内容。这就是我们聚会的一个榜样。

所以到了十二章，他说到该怎样聚会，就给我们看见一个原则，和他自己在哥林多人中间聚会所表现的一样。他所表现的是灵强，有基督作内容；我们在聚会中也应该灵强，有基督作内容。我们的灵一定要强，强的灵是借着话语释放出来的。那么在话语里的内容是什么呢？既不是讲故事，也不是话家常，也不是讲神怎样恩待你，你蒙了多少神的眷顾。有时候好像是这样，实在不是这样。话语的内容必须是神这个奥秘，就是基督。在你强的灵里，你把基督供应出来，把基督释放出来了。这就叫作申言。你在聚会中用话语把所经历的基督摆出来，展览出来，陈列出来，献给神作祭物；同时，也供给别人作食物，你自己也得以享受，这就叫作申言。

申言就是用人的话把基督宣示出来，把基督如何作神的奥秘讲说出来。十四章说得再清楚不过，在基督徒聚会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申言；申言是基督徒聚会的要素。哥林多前书一再说，要切慕属灵的恩赐，尤其要切慕的就是申言（1）。“你们…既渴慕灵，就要为着召会的建造，寻求得以超越。”（12）那能建造召会的恩赐是什么呢？就是申言。二十三至二十五节说，当全召会聚在一起的时候，若都说方言，人就以为说你们癫狂了，因为人不领会。但若都申言，人进来就被众人劝服，被众人审明。三十一节说，“你们都能一个一个地申言。”这些话给我们看见，我们在聚会中主要的点就是申言。

申言基本是在于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灵要强，另一个条件是内容要丰富，这内容就是基督。灵强，基督作内容，这两件事乃是我们申言的条件。我们每逢聚会就是要申言。

简单的说，基督徒聚会就是表现基督，展览基督。然而，恐怕你们口里这样说，下意识里还是要作礼拜、听道。在我们天然的观念里，聚会就是先安静在神面前敬拜，等敬拜过之后就是听道。这叫作宗教。“宗”就是敬拜，“教”就是讲道。基督徒每逢到礼拜堂都是先宗，就是崇拜，然后有人施教，就是讲道。所以每主日，基督徒去作礼拜，都是搞宗教。这根本不是神所要的。

神到底要什么？你看看旧约的预表，就能知道。预表乃是图画。摩西写了五卷书，几乎都是讲怎样敬拜神的。很希奇，摩西从来没有告诉我们，怎样敬拜、跪拜、下拜，全数没有这些字眼。他告诉我们敬拜神的敬拜，全是献上祭物。你带祭物来献，我带祭物来献；你摆在神面前，我也摆在神面前；神和你一同享受，我也和你一同享受，这就是敬拜神。我们都知道，祭物是预表基督。所以神所要的敬拜，就是展览基督。你把基督带来，我也把基督带来，我们众人都把基督带来，这就是敬拜。

在旧约里，神的百姓一年三次，逾越节、五旬节、住棚节，都要集中到神面前敬拜神。他们的敬拜不是一个钟头，最少是七、八天之久。他们在神面前的敬拜，是根据神的命令，根据神的命定，根据神的要求。神并没有要求他们说，“你们来敬拜我的时候，要把你们的心情预备好，好好的专心，好好的诚意。你们到了我的圣殿都得安静，都得下拜。”圣经里没有这一套，摩西五经里没有这一套。摩西五经是要神的百姓，每逢敬拜的时候，不可空手来，都得带祭物来（申十六16）。

祭物是从那里来的呢？乃是从迦南地的出产来的。有的人带牛羊，有的人带五谷，有的人带各种样的果子，有的人带新酒、新油、新面。这些都是迦南地的出产。你若要有这些出产，就得在一年之中经营迦南地。你得耕地、撒种、翻土、浇水、看顾牛羊、看顾农田，末了，你才能有出产，有收成。而后你把收成中拔尖的、上好的，最好的十分之一留出来。等到逾越节、五旬节、住棚节到了，你就把这些上好的出产，统统带到神面前（十二17~18，十四23）。

所以，神要你敬拜祂，不是要你歌颂，不是要你祷告，不是要你下拜，不是要你安静，也不是要你呼喊，主要的就是要你带着祭物献给祂。并且你带来祭物之后，还要学习怎样献上。你要懂得燔祭是怎样献法，素祭是怎样献法，平安祭是怎样献法，赎罪祭是怎样献法，赎愆祭是怎样献法，摇祭是怎样献法，还有举祭是怎样献法。有的分是该你享受的，有的分是该归给神享受的，有的分是该你和别人一同享受的，还有的分是该你和你全家一同享受的。你这样献祭，这样享受祭物，让神满足，让别人满足，让自己满足，这就是你在神面前的敬拜。所以，神要的敬拜就是献上祭物。

今天神所要的敬拜，不是来到礼拜堂敬敬虔虔的唱一首赞美诗，而后再来个下拜，来个跪拜。这完全是宗教仪式，神不要这个。神向我们所要的敬拜，完全是基督。基督就是我们的迦南美地，我们要经常在基督身上经营；只要经营就有出产，就有结果，就有经历。等到我们来聚会时，就把我们所经历的基督，也就是迦南美地的出产，带到聚会摆出来，展览出来，给神享受，也供人的需要，同时自己也得饱足。我们这样和人一同在神面前，和神一同享受基督，就叫神得着祂所要的敬拜。

什么叫作申言？申言就是用你那活的灵，强的灵，新鲜的灵，表现出来的灵，把你所经历的基督说明出来，展览出来。表面看，这不是宗教里所谓的礼拜；但在神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敬拜。

主耶稣在约翰四章说，“神是灵；敬拜祂的，必须在灵和真实里敬拜。”（24）那个真实就是基督；那个灵就是我们所说强的灵，新鲜的灵，活泼的灵。所以主耶稣所说，真正的敬拜也是这两个条件。神是灵，那真正敬拜祂的，要在灵里，不是在圣灵里，而是在我们的灵里，同时要凭着真实，就是我们所经历的基督敬拜。不是唱诗，也不是口头的赞美，更不是下拜、跪拜；完全是用一个强的灵，把基督摆出来。这就是敬拜。

所以在哥林多前书，保罗表面上没有谈到怎样敬拜神，实际上他所说的在聚会中申言，就是真正的敬拜。神所要的敬拜就是我们把基督带来，摆在神面前，叫神满足，也叫人满足。神今天真是巴望祂的儿子，主耶稣基督，能在人群中，在祂面前，被人欣赏。这就是召会在地上所负的一个使命。召会要一直在人群中，把这位可欣赏的基督摆在神面前，供人欣赏。人越欣赏基督，神就越满意，这就是对神的敬拜。

所以，我们的聚会不是重在唱歌，也不是重在所谓的赞美、祷告，更不是重在讲道、听道，乃是重在把基督摆出来。把基督摆出来就是申言；而申言就是灵的表现。这就是我们聚会的原则。

现在我们作一个结论。我们的聚会就是我们平常生活的展览，所以我们的聚会，必须根据我们的生活。我们必须有生活作后盾，而绝不是聚会一个样子，生活另一个样子，聚会和生活脱节。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应该天天活在灵里，操练灵，用灵接触这一位是灵的基督。我们和祂交通，经历祂，享受祂，我们就有丰富的经历，丰富的基督。这样，等我们来到聚会中，我们的灵是强的、释放的、高昂的、新鲜的，唱也可以，喊也可以，祷告也可以，述说也可以，读经也可以，无论怎样作都可以。就在这个灵的表现里，内容就是我们所经历的基督，我们就替基督说话了，这就是申言。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我们的观念要转，并且我们在聚会的技术上要有操练。因为在聚会中不是一个人活动，乃是许多人活动，这里就有技术上的讲究。所以我们需要有一点操练，到了什么时候该共同嚷一嚷，到什么时候都得安静。一听见一个人出声，别人全数安静，让他的声音出来。每个人发声的时候，声音都要清楚，叫人听清楚。这些大家都得有一点操练。在这种技术方面我们还缺得太多，我所说的仅仅是点一点，作个示范，今后大家需要继续操练才可以。操练的时候不一定要完全照我说的，如果天天照这么办，又成了一个老办法，又变成了一个规条。

首先，我们必须了解，我们不能倚靠已往所知道的办法。办法只能应付一次需要，下次还得有新办法。次次聚会我们都得向主敞开，不要抄袭，不要墨守成规。这个需要我们多多的操练，不要把这件事看得太简单。我们要跟上主的时代，一定要花一番工夫，观念先转，而后操练。

一九七〇年十二月讲于台北事奉训练

原刊于一九七一年七至八月“话语职事”第二百四十一与二百四十二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