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经：约十三1~38。

在前一篇信息里，我们看见主耶稣洗门徒的脚以前，知道父已将所有的人、事、物交在祂手里，且知道自己是从神出来的，又要归到神那里去（十三3）。我们也看见主耶稣从父所领受的使命，就是要把堕落的人类带到神里面。主将要洗门徒的脚时，他们还没有进到神里面。反之，他们仍在外院子的祭坛那里；他们还没有进到帐幕里。他们必须洗脚，才能进到帐幕里。

有一首诗歌说到经过外院子、外层幔子和内层幔子（诗歌第四百一十六首）。这与帐幕和外院子有关。外层幔子是通往圣所的幔子，内层幔子则是分隔圣所和至圣所的帐子。主耶稣在十字架上死了，内层幔子就从上到下裂开了（太二七51）。从属灵方面说，在约翰福音十三章，门徒既不在至圣所里，也不在圣所里；他们仍然在外院子里。祭物已经使他们的罪行与罪性受了对付。然而，他们由于属地的接触，仍然是不洁的，所以他们首先需要洗濯盆的洗濯，才能进到帐幕里。没有这种洗濯，有些打岔或拦阻会一直存留。因此，所有的污秽必须洗去。洗脚就是把这种污秽除去。

我们已经看见，主洗门徒的脚表明祂爱门徒到底（一节）。洗脚的目的是要保守门徒一直与神交通，并且彼此交通。若不洗脚，就无法维持这种交通。

在教会生活中，弟兄之间常有难处。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说，他在教会中和别的圣徒从来没有难处。我们虽然彼此有难处，却想要客卿相安。但这些难处如果不对付掉，最终就会转成我们和神之间的难处。

不要以为你和弟兄所有的难处，不过是你和他之间的难处。如果你不顾这个难处，它就会成为你和神之间的难处。例如，你和弟兄出了难处，会使你不能好好祷告。你和弟兄之间的难处使你在神以外；也就是使你在帐幕以外，在祭坛那里。由此我们看见，甚至和弟兄出了小小的难处，也能使我们不能进到帐幕里。因此，我们需要洗濯盆里的洗濯。

如果我们没有洗濯，我们与弟兄的交通以及我们与神的交通都会中断。如果我们与弟兄的交通中断了，我们就无法维持与神的交通。我们必须牢记一件事实：没有两种交通。没有一种与神的交通，又有一种与弟兄的交通。不，我们与弟兄的交通，实际上是我们与神交通的一部分。因此，我们不该认为我们与神的交通是一回事，而我们与弟兄的交通又是另一回事。这种交通绝对是一回事。所以，如果我们与弟兄的交通中断了，意思就是说，我们与父的交通也中断了。至少，道种交通有一环中断了。我们与神的交通要中断，不需要每一环都中断，只要一环中断就够了。由此我们看见，和弟兄姊妹的难处，能够使我们与神的交通中断。与另一位圣徒的难处，就使我们不能进到帐幕里。

每当我们的交通中断了，我们就需要洗脚来恢复这种交通。也许你和神没有直接的难处，但因着你和弟兄出了难处，你和神就有了间接的难处。你和弟兄的难处也转成你和神之间的难处。这指明我们需要洗脚，来维持我们与神的交通，以及彼此的交通。一天又一天，我们都需要洗脚。然而，有许多基督徒不懂得洗脚的意义。

主洗门徒的脚，就是爱到底的爱。祂洗门徒的脚之后，就嘱咐他们要作同样的事：“我是你们的主，你们的夫子，尚且洗你们的脚，你们也当彼此洗脚。我给你们作了榜样，叫你们照着我向你们所作的去作。”（十四至十五节）所以，彼此洗脚就是弟兄相爱。

彼此相爱是新约中独一的命令。这条命令是在约翰福音十三章论洗脚的时候颁布的：“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相爱。”（三十四节）彼此洗脚的命令与彼此相爱的命令有关。今天基督徒常常谈到弟兄相爱，但很少人晓得弟兄相爱是在洗脚的事上表现出来的。如果我们没有洗脚的实际，事实上就没有弟兄相爱。如果我们彼此相爱，就需要彼此洗脚。没有洗脚，就没有弟兄相爱。主耶稣爱门徒到底，祂洗门徒的脚，就给我们看见了这爱。现在我们也需要洗弟兄的脚，来爱弟兄。

也许你不晓得我们所说的洗脚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们无意成为一个洗脚会，要求外表的洗脚。我认为要解释洗脚的意义，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一九四八年我们在上海的经历为例子。

在一次特会中，有一位姊妹连续两次聚会中的祷告都不相宜、不合式。所有领头的人都觉得，这位姊妹在祷告中越过别人，真是太离谱了。她第二次这样祷告以后，我们觉得这种光景忍无可忍了。会后我们有些人交通，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倪柝声弟兄要我写一张字条给那位姊妹。我们在字条上向她指出，她的祷告太离谱了，我们在爱里请求她不要再那样祷告了。我们以“愿主的恩典与你同在”来结束字条上的话。然后由倪弟兄、一位年长的同工姊妹和我在信上签名。那张字条是写给倪弟兄的母亲。

字条送去以后，我很关心结果如何。次日晚上我们又聚在一起，这一次是在会前。那位年长姊妹来到门口对我们说了一句话：“洗脚虽然很好，但是水太烫了！”然后她就走到会所去了。

写给那位姊妹的字条就说明了洗脚的事。唯有在正当地教会生活中，才能看见这种爱的举动。

在人类社会中，连组织的宗教也不例外，没有洗脚这样的事。在世俗和宗教的社会中，人都在耍手腕。没有洗脚的事，却有背后中伤的事。别人也许对你很亲切，却在背后批评你。没有一个人肯洗你的脚，你也不肯洗别人的脚。要成为宗派的一分子，不需要真正实行洗脚。举止彬彬有礼就够了。然而，那些举止彬彬有礼的人，也许对别人满腹牢骚。这不该是我们在教会生活里的实行。如果我们在教会生活中耍手腕，我们的交通就了了。如果我们不彼此洗脚，反倒耍手腕，我们身上的污秽就使我们不可能交通了。

在世俗社会或宗教社会中都没有交通。然而教会生活需要交通，需要明如水晶的交通。唯有借着洗脚，才能维持我们与神的交通，以及彼此的交通。

假定我们在上海的时候，那位年长姊妹在聚会中那样祷告，而我们有感觉，却没有作什么；假定我们没有说什么，而把感觉存在我们里面。倘若我们那样作，最终那种感觉会把我们和那位姊妹之间的交通破坏了。不仅如此，我们和神的交通也会受到打岔。

因着缺少洗脚，今天许多基督徒中间就没有合宜的交通。这种光景不是明如水晶，而是暗昧不明。不仅如此，有些感觉还隐藏在圣徒心里。结果，信徒之间就没有明如水晶的交通。这样的信徒甚至在帐幕的外院子之外。

约翰福音三至十一章里所启示的事情，我们也许都经历了，但我们还需要十三章里的洗脚。我们的脚不干净并不是犯罪。例如，领头的人因着那位姊妹在聚会中祷告的方式感到困扰，并不是犯罪。然而那种感觉拦阻了我们的交通。我们都觉得应当写一张字条给那位姊妹，来洗她的脚。

我愿指出，我们所作的并没有绊倒她。我能作见证，后来这位年长姊妹和我相当亲近。这证明我们送给她的字条帮助了她。不错，她第一次和我们说到条子的事，抱怨“水太烫了”。我也觉得水太烫了。我宁可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然而，因为倪弟兄领头，并且这种光景与她自己的母亲有关，我就不愿发表自己的意见。在这件事上，倪弟兄立了怎样对待亲人的榜样，我们都从其中学了不少功课。没有一个人受伤，“污泥的”局面也清理了。这说明在教会生活中，我们需要洗脚，来清理所有妨碍我们彼此交通的事。

以往我们也实际经历过洗脚的事。我相信是在一九五四年，有一天，台北教会的长老蒙主引导，洗了众圣徒的脚。那一次实际的洗脚恢复了许多软弱的人。虽然我们在那次场合中洗了弟兄的脚，但洗脚绝没有成为一种规律、既定的作法。然而从属灵方面说，我们一直需要彼此洗脚。

实行属灵的洗脚，有一条路就是彼此坦诚。可以说，坦诚相当于洗脚。当然这不是说，我们应当发怒责备别人。但这的确是说，我们借着坦诚说话来彼此洗脚。如果我们这么作，我们中间的光景就是明朗的，我们彼此也会有最好的交通。不仅如此，如果我们彼此的交通是明朗的，我们与神的交通也就是明朗的。这会加强我们的灵，使我们在生命里长大，并且真正把我们建造在一起。在教会生活中，我们一直需要这一种属灵的洗脚。

有些弟兄在教会生活中没有彼此洗脚，反倒耍手腕、玩政治。例如，假定甲弟兄和乙弟兄、丙弟兄有交通。甲弟兄也许对乙弟兄非常亲切，说话又有礼貌。然而他们之间的交通不真诚。乙弟兄离去以后，甲弟兄也许转身告诉丙弟兄说，乙弟兄假冒为善。丙弟兄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他该仰望主的恩典，然后在爱里对甲弟兄坦诚地说，“弟兄，你说这位弟兄假冒为善，但是他在这里的时候，你却对他非常亲切。现在你告诉我，他是个假冒为善的人。弟兄，你不诚实。这位弟兄是不是假冒为善，我不晓得。然而我确信你的行为不真诚。如果这种情况不加以清理，我们怎能一同平平安安地参加擘饼聚会？”这样以纯正的灵坦率、诚实地说话，就是实行洗脚。

我们已经指出，今天在世俗和宗教的社会中，没有洗脚的事。假定甲、乙、丙弟兄都是一个宗教组织的会员。丙弟兄也许听见甲弟兄批评乙弟兄，但他起初也许没有诚实地对甲弟兄说什么，反倒把事情放在心里。后来他去找丁弟兄，把甲弟兄的事告诉了他。这样的行为在人类社会中是司空见惯的。在宗教社会中也屡见不鲜。在教会生活中，我们的实行必须不一样。我们需要一直洗脚，来维持我们的交通。

洗别人的脚并不容易，别人洗我们的脚也不容易。换句话说，要作洗的人或被洗的人都很困难。许多人耍手腕，不洗别人的脚，原因就在这里。

有时候我们洗别人的脚，把他们激怒了。至少有几次我因着洗圣徒的脚，把他们激怒了。因为我们洗别人的脚，也许会把他们激怒了，所以我们绝不该匆匆忙忙地洗别人的脚。如果我们要洗别人的脚，我们需要许多的恩典，我们自己也必须清洁。我们对付别人的缺点，肉体很容易进来。因此我们必须谨慎，要绝对在灵里。

接受洗脚就像洗别人的脚那样困难。如果我们甘愿被洗，我们就必蒙福。我们需要怜悯和恩典来洗别人的脚，并且接受别人洗我们自己的脚。

在十三17主耶稣说，“你们既知道这事，若是去行就有福了。”这指明实行洗脚就是得着祝福。然而，如果我们不实行洗脚，却把我们对弟兄姊妹的缺点所有的感觉，都隐藏在我们里面，泥土就会大量堆积，使我们的交通受拦阻。如果我们懂得洗脚的意义，并且付诸实行，我们就必蒙福。洗脚乃是得着祝福的路。

洗脚也筛去虚伪的人（十三18~20）。因着今天基督徒中间没有实行洗脚，许多稗子、许多虚伪的人就产生出来了。但每当我们实行洗脚，就把虚伪的人暴露了出来。

约翰福音十三章把三件事摆在一起：洗脚、犹大卖主，和彼得的自信。这三件事摆在一起，指明洗脚筛出虚伪的人，也暴露出真诚而自信的人。在那些宣称跟随基督的人中间，有两个难处与交通有关。这些难处就是犹大所表征的虚伪，和彼得所表征的自信。今天的社会满了虚伪和自信。彼得是真诚的，但他的真诚含有自信。

要使虚伪的人离开教会生活，最好的路就是实行洗脚。我们愈实行洗脚，就愈筛去虚伪的人。因为洗脚能暴露人，虚伪的人就无法忍受。在爱筵中还可能作虚伪的人，但实行洗脚的时候，就不可能作虚伪的人了。唯有真诚的人才能接受洗脚，虚伪的人无法忍受。

如果一个地方教会实行洗脚，就没有一个虚伪的人能够存留得下去。洗脚使虚伪的人不得其门而入。今天的宗教满了虚伪的人，原因就是没有实行洗脚。宗教没有洗脚，却耍手腕，而手腕产生了虚伪的人。

客套也会产生虚伪的人。有些人听见客套会产生虚伪的人，也许感到困扰。如果你转到灵里，留在灵里，并且照着灵生活行动，我不相信你会客套。我信你会看见，那灵不过引导你真诚、谦卑、坦率、正直。反之，客套也许只是修饰过的假冒为善。如果你想要客套，你实际所作的只是把你的假冒为善修饰修饰而已。这就好比殡仪馆的人为尸体化妆一样。今天在人类社会中，有一种美丽，这种美丽就像为尸体化妆。客套不过就是死亡的美丽。

我们已经看见，洗脚暴露了虚伪的人，不容他们存留。主耶稣在洗脚的时候，说出了犹大要卖祂的话。主没有把这件事隐藏起来，反倒说出了祂的心事。主耶稣对于犹大要卖祂的事，灵里感到忧愁：“耶稣说了这话，灵里忧愁，就明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要卖我了。”（二十一节，另译）主耶稣启示了叫祂忧愁的事情。这里我们看见，主的榜样所立的原则，就是洗脚筛去虚伪的人。

我们已经指明，洗脚也暴露自信的人。洗脚会暴露我们是骄傲，还是谦卑；是自信还是信靠主。洗脚暴露了彼得。虽然他很真诚，但他也非常自信。所以在洗脚的时候，主对他说，“你愿意为我舍命么？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鸡叫以先，你要三次不认我。”（三十八节）主爱彼得到底，但彼得否认主到底。彼得否认祂以前，非常自信，而洗脚暴露了这种自信。

我很喜乐，在教会生活中，我们没有把实际的洗脚当作律法来实行。但我们的确有属灵的洗脚，为要消除所有的亏欠，使我们与人、与神有明朗的交通。我们实行洗脚，样样事情都真诚、坦率、纯洁、干净、明朗了。没有泥土隐藏起来，也没有虚伪或自信存留着。

如果我们在教会生活中实行洗脚，虚伪的人就不曾存留。不但如此，刚强、自信的人也会被征服。如果有人问彼得否认主的事，他也许会说，“我满了自信，但主有法子使我屈服。主洗了我的脚，就把我暴露出来。但我还需要你来洗脚，我甘愿接受。”这就是教会生活中所需要的。

表面看来，约翰福音十三章里的洗脚并不要紧，但在实行上却极其重要。如果没有洗脚，我们就无法有教会生活。由教会生活中五十多年的经历，我晓得地上的众教会都需要实行洗脚。我们需要洗脚的实际，来维持与人、与主明朗的交通。

（一九八三年五月十五日讲于美国德州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