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离世的日子不远了,可是他的脾气还一点没有改变。一个脾气还没有发完,第二个脾气又来了。他在病中,忍受极大的苦痛,他能将痛苦交给神,求神利用这病造就他;但是他的怒气反而向我加增。因为有多人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他们所行的,不过使他更烦恼。那位常使我受苦的婢女,有时候却可怜我。她一看见我到自己房里去的时候,就来对我说,“来到我主人那里去,免得你的婆婆说你坏话。”
丈夫在未去世之先,在乡间已建立了一所小礼拜堂,那时使我得了一些与主交通的机会。他们将礼拜堂奉献给神。当他们庆祝的时候,我在里面也被主引到祂那里去了。这样继续与主交通,一直到他们庆祝完。差不多有五小时之久,我的主也在我里面,重新将我献给祂自己。我好像主的圣殿,今日、永远都归祂。祂在我的里面说,“但愿这殿永不被玷污,但愿赞美永远献给神。”这祷告好像已蒙神的悦纳。但是忽然间这种光景就没有了,就是想要把它回忆一下也不成,一点的安慰也不留下了。
在乡间的礼拜堂前面建造了一个休息的地方。有时候我到就近的森林中去祷告,有时候也到岩洞里去祷告。神一直保守我,没有被毒蛇猛兽所害。有一次因为不小心,祷告的时候,跪在一条毒蛇的身上。那里蛇很多,但是它们逃走了,并没害我。又有一次,我一个人在树林里祷告,遇见了一只野牛,它一见我,并不伤我,反而惊走了。如果我要一件一件的述说神的保护,你会看见祂的保护真是顶奇妙。我所遇见的奇事很多,我只得希奇,神是一直赐恩给一个没有报答的人。如果在我们身上有什么忠心和忍耐,这不过是祂所赐的。假若祂不赐恩,我就要立刻变成一个弱中的弱者。如果我们的困苦能使我显出我的本相,就神的恩典,也能显出神的自己。我们是绝对需要倚靠祂的。
结婚之后,经过了十二年零四个月的十字架。只有一个十字架还没有尝过,就是贫穷(因我是贵族),我心里却很盼望经历这一个十字架。神没有使我经历这个,是因为要给我更重的十字架,就是我从来所没有遇见过的十字架。如果你注意我所写的传记,你就会看见我的十字架,是一直加增的。挪去了这一个,是为着给那一个更重的。其中最使我难堪的,就是有人说我已经犯了至于死的罪。因我在这世界,没有一人可以让我倾心吐意,没有一人能帮助我灵性的事,没有听我认罪的神甫,没有指导的人,没有朋友,也没有顾问。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一个人都没有。在这极困苦的境况中,只有神能帮助我,但是神也似乎远离了我。
丈夫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他知道离世的时候不远了,实在也愿意离世。因为他的痛苦真是难当。除病之外,又加上一件,就是没有胃口了;他所吃的,不够维持他的生命。只有我一人,有胆量勉强他吃一点。那时医生劝他到乡间去休息。在乡间的时候似乎好了一些,可是又生了一些其他的病。幸而他的病痛加多时,忍耐也就增加了,有一件事使我难受的,就是婆婆尽力阻止我亲近他,并说一些话使他厌恶我。我真是怕丈夫会因此而死。当婆婆不在跟前的时候,我就去跪在他面前,对他说,“如果我有什么事得罪你,就请你饶恕我。如果有,必定不是故意的。”那时他刚从睡梦里醒过来,听见我的话,心里很受感动,就对我说,“我应当向你求饶恕,你向我求,我实在不配。”从此之后,他不但很喜欢看见我,并且对我说他死之后,应该如何行,叫我不要倚靠现在所倚靠的人们。虽然他又开一次刀,但是有八天之久,顶安静,也顶忍耐。最后当我去请巴黎最出名的医师时,医生刚到,丈夫就离世长逝了。
他受了圣礼之后,就去世;他那一种的死,实在叫人得着造就。他临死时很勇敢,真是一个基督徒的死。他因为爱我的缘故,在他断气的时候,没有要我在他跟前。在临死前二十小时内他已不省人事。他死的日子,正是抹大拉马利亚忌日的前一晚。哦,我的神,这就是你使我看见我完全属你,所以每逢在抹大拉马利亚的忌日,我就和我主更新我们的婚约。主啊,我也觉得在那一天是我该更新,并且很严重的更新此约。他死的那一天,就是一六七六年七月二十一日,所以第二天我就和主更新婚约,并许祂矢志忠贞,此后心里充满了新的喜乐。
当我听见丈夫死去的时候,我就对神说,“我的神哪,你已将捆绑我的绳索割断了,我要将感谢为祭献给你。”此后我的内外就极其静寂,并且非常枯干。婆婆说了一些很好的话,大家都喜欢听她。可是他们就不喜悦我的静寂,他们以此为无情。
我实在已经累极了。因为第二个女儿生了不久,丈夫未死之前,又陪了二十昼夜。差不多有一年的工夫才恢复健康。我的身心都累极了。我很受一种特别的压,甚至关于神的一句话都不能说。受压很重,连话也不能说了。
丈夫虽已去世,十字架却继续缠着;我仍旧受家庭的捆绑,因我还有二个孩子。神真有智慧,如果只有一个大儿子,我就将他送到学校里去,自己就到修道院去。如果这样的话,我就破坏了神的计划。
我愿意给人知道我尊重丈夫的心,所以我以自己的钱,举行极庄严隆重的丧事。他给我的遗产,都花费去了。婆婆对我看为美好的事,她都反对。这时没有一个人帮助我,兄弟一点也不帮助我。我对于生意中事,本是完全外行,但是神给我够多的聪明,样样都办妥了,顶小的事也没有遗漏。连我自己也觉得希奇,因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学过,我却能懂得各种的文约,布置办理各样的事务,并无一人前来助我。丈夫有很多的契据在他手中,我就一一列入清单(财产目录),再一一的分送给财产的主人。若非神的能力,这是一件极难的事,因我丈夫害病甚久,各样事务极其混乱。因此,人就称我为多能的妇人。
其中有一件最紧要的事,就是有一班人为一件事诉讼了多年。这本不关我丈夫的事,但因我丈夫办事谨慎并且有知识的缘故,就托他解决案子。丈夫也因为与其中几个人有交情的缘故,就答应了他们。这事很复杂,案件共有二十起,关系人有二十二个;因为各人意见不同,同时又出了一些新的事件,就无法清理。我的丈夫已经请了律师检查他们的文件,但在事情还没有头绪之前,他已去世了。既然如此,我就当然将他们的案子及文件一起交还当事人,但是他们不肯接受,并且要求我办理,使他们不至于吃亏。这真是笑话,叫我如何能够办这又大又难的事呢?实在没有法子。但是,我倚靠神答应了他们。我就用三十天的工夫,将自己关在房子里,除吃饭与晚餐之外,就不出外。后来将这案子判决下来,请当事人来签字,他们个个签了字,都十分满意;并且将我所作的事四处传扬。岂知这全是神替我作的!因为我作完之后,自己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听到他们讲论的时候,好像听“天方夜谭”似的。
现在我已是一个寡妇,十字架也因此而加增,家庭的纷扰也更多。那个婢女在我家里已积聚了不少的财产;此外,因她服事我丈夫的缘故,我再赏给她一笔很大的养老金。但是她骄傲起来了;又饮上了酒,有了酒癖。她的年纪又长,身体又弱,我本想将她的过错隐藏起来,却是不能。我曾请她的神甫来,用方法规劝她不饮酒。岂知她不但不听劝,反而向我发脾气。我的婆婆本来不喜欢她饮酒,也常常对我说她,但现在却反替她说话来责骂我。当有客人来家时,她就尽力喊叫说,我羞辱她,使她灰心,叫她受罪。神给我无限的忍耐;我以温柔来待她一切的怒气和辱骂,并向她显明我的爱心。如果有别的使女来帮我忙的时候,她就尽力的阻止,赶她回去,并发怒言说我因为她服事丈夫的缘故恨她。她不高兴帮我的时候,一切都得自己作。她若来帮忙,她所帮的就是吵闹和责骂。哦,我的主,我知道一切临到我身上的,都是出于你;若没有你的许可,她怎么能有这种无礼的举动呢?她好像一个绝对不知错的人,反而觉得她什么都是对的。这一切都是你所许可使我受苦。她们这样作,还以为是服事神。
在我住的地方有一个人,他的教训是有些靠不住的,但是他在教会里却很被人尊重,这也就使我在他面前谦卑。他知道我是恨恶异端的,也知道我在那地方的信誉,他就尽力的将他的意见对我说,我也用最清楚地话答他,叫他无话可答。这就使他喜欢和我交往,他在我面前请教有二年之久。因着他的学问、礼貌和殷勤,我就不疑惑他,并很盼望他能得救。但我弄错了,后来我就不和他来往,但他就与他的同党煽起强有力地逼迫加在我身上。
他们想出一种方法,使他们知道谁是属于他们的,谁是反对他们的。他们分传单,要借此将我压下,说的话真是无奇不有。但这并不怎样使我难受,反而使我喜欢,因我得到了新的释放,叫我不再和人来往太亲密。
现在我无力施舍了,那人就有所借口。他说我从前如此行,是为他的缘故;现在和他绝交,所以不施舍了。他甚至在众人面前公然讲道反对我,说我从前是别人的模范,而现在是一文不值的人。他讲时虽然我也在场,说的话足能使我低下头的,也能叫一切听见的人愤恨的。但我倒不觉难受,因我实在是配受更坏的批评的人。如果人说认识我的真情,就该将我踏在他们的脚底下才行。我的名誉就被他破坏无遗。我好像被定罪的囚犯,连举目都不敢。我看别人一点错都没有,但看自己一点品德都没有。别人有品德,我就敬重他。若是听见有人称赞我,这就好像打我一般。我说,“他们并不知道我堕落的光景,也不知道我里面的困苦。”若有人责骂我,我就觉得骂得顶对。我若要在外面行义,心里就责我是假冒为善;因为外面公义,心里并不如此。哦,神所给的十字架是何等的好呢!自己造出的十字架是无价值的。